高洋听到这话后也是馋虫大动,于是便喝令进酒,在这遍布血污的殿堂中痛饮起来。而当受到召见的魏收匆匆登殿时,皇帝早已酣然,却仍不忘着令他快快拟写诏书檄文,而当魏收强忍着恶心挥毫写就,呈上御览的时候,高洋已经昏昏不知人事,一口酒水都吐在了檄文上。
修建三台的役夫自然是难当甲兵使用,尽管北齐仍然拥有强大的动员力,但国力也并非无穷无尽。虽说江东此战丧失的主要是河南、淮南等地的甲兵,但哪怕是最精锐的晋阳兵,也在去年年末刚刚同魏军硬干几仗,斛律金的儿子们都还未出热孝呢。
所以就算眼下便要发兵讨伐西魏,也根本没有合适的大将担任主帅。至于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则就更加的让人不能放心了。
高洋酗酒竟夜,待到第二天醒来之后,虽然不再叫嚣讨伐西魏,但却又下令严查境内陇西李氏宗属,意欲加以极刑。
然而一通搜查起来却发现,李氏族属尽数西去。这顿时又令高洋震怒不已,直接勒令扩散追查,不只李氏一族,就连与之有姻亲关系的人家也并不放过。
可是这样扩大的话,无疑是将所有的关东世族都纳入了打击范围之内。自北魏太和改革以来,胡汉上层媾和为盟,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想将某一条连根拔起,结果就是会将整个世道都撕裂开一个莫大的缺口。
身为宰相、又同为世族代表的杨愔自然深知这当中利害,得知皇帝竟欲如此,忙不迭入宫苦谏“衰德之门,竟生孽种。李伯山一人失义,实在不宜天下人为之捐躯关东诸家虽有不肖,亦有贤德。崔氏太姬,若数渊源,亦为李氏女子所出,但其诞养国母,焉可罪孽论之啊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崔太姬便是赵郡李希宗之妻,因是李皇后之母而受封太姬,而其母亲正是出身陇西李氏李玙之妹,李玙则是李伯山未出五服的堂伯。这要真一路追究下去,就连皇帝都会家宅不宁。
然而高洋听到这话后却瞪眼怒声道“老物竟然还有如此孽亲如此我焉能饶之”
说完这话后,他便直接下令诸百保鲜卑将士们整理仪驾,护送他直赴坊里岳母家中去问罪。
杨愔本想凭此劝说,让皇帝放弃作此追究,却不想更激发皇帝心中戾气,他一时间也无计可施,一面着人入宫去告知皇后此事,一边又返回官署,安排使者快马加鞭前往晋阳去将此情况告知皇太后,希望太后能够赶紧到邺城来对皇帝有所约束。
高洋待入李氏宅中,便着员将岳母擒入堂内,大声质问崔氏何以偏为陇西李氏女子所出。这个问题崔氏自然难答,只能垂首低泣、恳求宽恕。
正在这时候,崔氏另一女儿李氏并其夫婿前魏宗室元昂入宅来访,及见母亲遭此无礼对待,李氏忙不迭叩首乞饶。
高洋本已垂涎李氏姿色,今见其哀怜之态,欲火便难忍耐,直将李氏捉入室内逼与苟合。待到泄欲行出,他又觉其夫婿元昂甚是可厌,便着令左右捉其于廊下,引弓以鸣镝射之,鸣镝每一声锐响便伴随着元昂的惨叫声。
高洋听着这声音却是兴起,直射百数箭才罢手。鸣镝虽无锋芒,但那劲力却是实实在在砸击在身,高洋罢手之后,元昂胸骨肋骨尽折,呕血数斗,早已气绝。
皇后李氏入宅后眼见此幕,惊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便直卧于地。高洋得见皇后至此,脸上癫色才稍稍收敛,忙不迭让人将皇后送去内宅,又让人打扫此处,并将守门的甲兵擒来,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怒骂道“皇后入此,竟不来报。惊我爱妻,着实该杀”
就连皇后之亲族尚且不能免于凌辱,其他邺城的名门豪族也不免因皇帝越发暴虐的行为而瑟瑟发抖。
皇太后娄氏入京之后,对此同样无奈,只垂泪轻泣道“是儿虽癫,无至此态。今竟如此,莫非当真是遭恶徒夺其气运”
听到皇太后作此言,当即便又有方士进言发掘境内陇西李氏一众祖茔,作法厌之,或可令皇帝恢复清明,并保国运昌盛。
这要是切自己血肉,娄氏或还得犹豫犹豫,但若是扒仇敌祖坟,那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就算无效,起码也能泄愤。
于是邺城周边陇西李氏李玙等亡人坟墓尽遭扒毁,僧佛方士作法之后抛尸荒野。但陇西李氏真正的祖茔所在还是洛阳,尤其李伯山的祖父李虔、曾祖李承,以及李冲等人都是逝于洛阳、葬于偃师,当邺城禁军前往河洛准备继续破坏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旧坟都已经被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