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一寸相思 紫微流年 2374 字 3个月前

飞烟玉壶,一月归还。

左卿辞蕴着笑意把玩了一阵,启开案上的漆盒,将玉壶放进去,漆盒的格栅已经放了数件形制精美的小玩艺。

白陌将灰隼用过的盘盏收起来,退出房外忍不住对秦尘道,「又捎了一件过来,隔三差五的来一出,她简直把公子当成了姑娘家来哄。」

秦尘早已习以为常,「我看公子挺高兴。」

「也不看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白陌做不到同伴那样超然,总觉得哪里不妥,倍感头疼,「江湖上最近都说飞贼改借东西了,要是有人猜出原因,只怕要笑脱下巴。」

「公子又不在乎。」风越来越寒,秦尘望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是要下雪了,「与威甯侯约定的时辰要到了,你把公子那件紫色裘氅翻出来,置在马车上备着。」

白陌应了一声,忍下絮叨自去准备。

这份邀请来得有些突兀,左卿辞与这位侯爷仅为表面之交,薄候威冷刚愎,也不是喜爱宴游之人,涪州一别,左氏兄弟二人同归金陵,薄景焕则是护送琅琊郡主返家,又在琅琊盘恒数月始归,刚一抵达私宴的帖子就送了过来,一时还真难拿捏缘由。

冬日雨雪连绵,连月不见阳光,更觉寒意刺骨。

马车在威甯侯府外停下,厚实的毡毯一路铺入府中,隔去泥泞湿滑的地面,侯府的总管迎上来,持伞遮去雨丝,躬身将左卿辞迎了进去。

薄景焕在后苑的梅山相待,负手似乎在看景,又似乎在想心事。

下方是一片高低错落的梅林,雅轩内设了火盆,又有琉璃屏挡去寒风,若是换了晴日必是风致怡人,可惜今朝天公不做美,盛放的娇蕊被雨幕一浇,花叶零乱,顿显暗淡寂寥。

等左卿辞一落座,侍从捧上银盆沐手,热巾拭面,十六色精致的佳肴热腾腾的上桌,金盘玉盏并着镶宝犀箸,一应用具尊贵而奢华。

「一别数月,左公子近来可好?」薄景焕不咸不淡的起了话头。

左卿辞客套而应,「劳侯爷挂心了,诸事安好。」

即使是私下闲聚,薄景焕仍是神情淡漠,言语不多,略略叙了几句,待酒温好,侍从满盏倒上,薄景焕道,「这是我从涪州带回,据说冬日品饮最是合宜,左公子不妨一品。」

左卿辞举盏一敬,浅啜了一口道:「侯爷风雅,涪州物产的确是独具特色。」

「说起涪州——」薄景焕顿了一下,威冷的脸庞难辨喜怒。「你与那名胡姬是怎么一回事,竟把一个飞贼放在身边?」

话题落下来,左卿辞平和应对,「侯爷想必也清楚,为取山河图我曾借助了几位江湖侠士之力,她正是其中之一,事后论功行赏,圣命赦了她的罪衍,我便请她护卫了一段时日。」

「一介护卫如此放诞无礼,公子怕是过於宽和。」薄景焕眉间掠过一丝森然,「区区胡姬,在试剑台上肆意妄为,令主人声名受污,其罪可诛。」

左卿辞一笑,「不过是些许戏弄罢了,真计较起来反而失了身份。」

薄景焕冷淡一晒,「我早年也曾游历多方,见过一些江湖人,初时新鲜,后来才发觉这些人放荡不羁,行事颠倒,德行极差,结交有害无益。」

左卿辞也不反驳,「候爷说的是,武林中人随心纵性,确与世家截然不同。」

薄景焕瞥了他一眼,一字字当面敲打,「仁厚随和是好事,然而公子离府多年,乍一归来就落了耽迷贼色之名,平白受人指摘,实非吉兆。」

左卿辞不动声色,「依侯爷之见,我该如何?」

薄景焕沉默了片刻,话语慢而沉,「我与令尊同殿为臣,又与公子相交,实不忍见靖安侯府清誉有失,公子是聪明人,知晓轻重自有分数,不必外人赘言。」

左卿辞答的很客气,「侯爷好意,在下自当领会。」

薄景焕抬手自轩窗外折了一枝梅,只见娇蕊半绽,含露凝香,沾水后更为婉丽。「据说令尊正在考虑公子的亲事,六王的嫡女年方十七,尚未许配,不知公子可曾见过。」

左卿辞眸光一闪,口中淡道,「六王何等尊贵,家中女眷岂可轻见。」

薄景焕缓缓道,「我倒是在宫宴上见过一次,那位千金教养良好,秀美淑娟,可堪良配。我与六王也有几分交情,他晚年得女,极为宠怜,一直想替爱女择一位门弟人品俱佳的高婿。」

左卿辞微笑不答,仅是静听。

「花开枝头,惟待君子,公子以为如何?」薄候带着傲意,抬手递过梅枝,话中一语双关。

薄候素来冷面冷情,绝不是多事之人,这一番劝诫来得奇突,甚至不惜抛出六王之女为饵,是笃定他需要这份姻亲为助,对抗安华公主,夺下世子之位?这样优厚的条件,交换的却是——

左卿辞思索良久,合上手中的书卷,「让文思渊查一查伏守门外的探子是谁的人,威甯侯与飞寇儿可有过节。」

白陌刚应下,忽然一只灰隼拍了拍翅膀又来了,足上系了件东西,落在案上不耐烦的琢弄布结。

这一次布卷内是一枚方盒,细柔的丝绵束着一朵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熙然轻绽,花色是少见的浅碧,衬在宣纸上似一脉春/色,边缘却又凝着一点雪意,入目清俏分明,异常独特。

白陌也见过不少好东西,悚然动容,「绿萼文殊?她又从哪里偷来。」

三十年一开花的奇株被她生生截下来,失主怕是要气魔怔了。震惊之余,白陌忍不住心下哀叹,一枚锡兰星叶激得她发了疯,接二连三捎些贼赃过来,真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左卿辞却是笑了,将花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眸色格外愉悦,随后他落笔草就一张随笺,绑上了灰隼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