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苑头低得更下,觉得身上压迫重了些。母亲不在乎妾氏,她这姐姐也不会为难庶辈,可两位姨娘出身太低,便是有丞相女儿的名号,她和庄月也不敢冒犯太多。
她知道赵姨娘性子弱,却也舒口气,不用去争抢别的。明明姨娘从小就她教安分守己,哪里知道这次会被那位表姐撺掇。
“表姐冒犯母亲,姨娘也有罪,是苑儿没有多加劝阻。姨娘和苑儿亲自抄了两卷佛经,专程为母亲祈福。”
庄苑扭过身子,拿过自己丫鬟手里的佛经,双手将其呈上,圆润的耳尖有些难以察觉的微红,她从小就怕这位很少见面的姐姐。
庄怀菁才气一绝,出身高贵,品貌非凡,处处都高於她们,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庄怀菁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庶妹,她见得最多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小时候还经常分不清庄苑和庄月,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
旁边站着的丫鬟恭敬接过庄苑手中的佛经,呈给庄怀菁。
庄怀菁抬手翻看几眼,轻轻放在桌上。
“论常理,赵姨娘是父亲妾氏,我不该多说什么。”庄怀菁淡声说,“我只问一句,母亲可曾亏待你们母女二人?”
庄丞相两个妾氏中,赵姨娘从过世老夫人的房里出来,孙姨娘是庄夫人挑的。
两个都安分守己,翻不出天,生了孩子后更加怯懦,庄夫人不想庶女出去丢了相府脸面,便也派了嬷嬷教她们习礼数,平常吃穿用度,从不亏待。
庄苑低头,回道:“并无,母亲对我们极好,可姨娘她……她也是一时受蛊惑,望菁姐姐原谅她这次。”
庄怀菁静静看着庄苑攥紧的双手,抬手倒了杯茶,手腕窍细,轻轻一抿。
她眼睑微敛,心道庄苑到底是见识不多,只不过是说这种话,脸也会红。这些弟弟妹妹,不是太小就是性子太弱,撑不起庄家。
“你下去吧。”庄怀菁轻道,“念你在母亲大病时陪伴一旁,我可以不追究你,但赵姨娘一事,勿要多说。”
若非现下庄家事态严重,内讧只会引来非议,庄怀菁不会只禁足赵姨娘三个月。她们脑子里只想这些东西,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样。
庄苑抬起头,看庄怀菁窍细的身子被单衣拢住,仙姿玉色,肤凝白脂,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佛经放在罗汉床小几上,庄怀菁垂眸道:“不要以为皇上对相府宽宏大量便以为逃过一劫,母亲要是出了事,谁也逃不了。”
庄苑低下头,顿了许久,才道:“谢菁姐姐赐教,苑儿明白。”
庄家现在能做主的,只有庄怀菁,赵姨娘想害庄夫人,委实犯了大忌。
那盒糕点和佛经庄怀菁给庄苑面子,留下了,但与此同时,也加重了对赵姨娘的惩罚。庄苑隐隐猜到会这样,心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姨娘让她过来求情,她本是不想,庄苑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没别人想像中那样心慈手软。
至少没要性命。
她离开溱纭院时,归筑恰巧从万管家那回来,见了庄苑便行礼道:“苑姑娘。”
庄苑颔首应她,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冲疑道:“菁姐姐似是累极了……我见她身子不太好,你让她好生歇息。”
她方才见庄怀菁捶腰,像是没睡好。
归筑道:“谢苑姑娘关心,大小姐是有些操劳,奴婢会多加注意。”
……
其他人指望不上,铺子和相府由万管家看着,没出什么乱子,庄怀菁独自一人进了父亲的书房。
庄丞相的文书已经被官府收走,只剩些没用的书籍游记,都是些珍贵的孤本,幸而来搜证据的大统领是惜书之人,这才完整保留。
而里面有关大应朝的书,不见一本。
庄怀菁身子窍直,手握玉骨团扇,站在书架前。
大应皇帝骄奢淫靡,百姓民不聊生。先祖帝应召起兵,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父亲便是再无头脑,也该知现在做什么选择。退一步说,他不可能做那种事。
即使和董赋有了联系,也不一定就是有叛逆心思。
太子早就知道董赋身份,为什么不派人抓捕他,告诉她有什么用?只是为让她认清父亲会有罪?
庄怀菁越想越觉奇怪,手中玉骨微凉的团扇轻轻摇动。
到底是太子没有证据动二皇子身边的人,还是他正在暗中计画别的事?
莫非是以为父亲想支持二皇子,所以先下手为强?可太子的性情,着实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庄怀菁微蹙秀眉。
还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绝对不能太操之过急,庄怀菁指尖轻轻拂在落尘的书架上,从中拿出一本平日庄丞相常挂在嘴边的。
几天后便可见到父亲,之后便可问个明白。
归筑在书房外侯着,侍卫在和她说话,她见庄怀菁拿书出来,迎了上去,附耳道:“小姐,二皇子回来了,听说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