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菁没他那样心态好:“照这几天的情形,您本应该安然无恙回府。”
庄丞相摇头,庄怀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嘴,看庄丞相的脸色苍白,不再提那些事,同庄丞相说:“月儿的身份我知道了,是二皇子告诉我的,后日二皇子洗尘宴,我打算去一趟,您身子不好,今天还是先好好歇息,如果有事必须要做,告诉女儿就行。”
庄丞相看了一眼庄怀菁,深深叹口气。身体的衰败似乎让他十分疲倦,他慢慢写道:“我欠她家一条命,你无需往下再查,不必招惹二皇子与柳贵妃。”
庄怀菁上前看了一眼,沉默了会儿道:“知道您不想我和那些皇子有联系,但我当时已无奈应下……您现在还没和我说过,那些侍卫搜出来的证据,是真是假?”
庄丞相没有半分失声的痛苦,他面色平静,在纸下写道:“二皇子对你有心,但要不得。我前半生追求功名利禄,现下终於悔悟,是真是假没有必要,我要携你母亲隐退。”
庄怀菁静默片刻,她先前便有让庄鸿轩离京的想法,倒没想庄丞相也想这样。
庄丞相入仕将近三十年,勤勤恳恳,少有失职,他为朝廷推出识才大用政策,治沟渠之理,所做贡献有目共睹。
经这一事,想退正常,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暂且不说皇帝会不会饶过庄家,太子那边怕也过不去,庄丞相声音已经废了,若是其他再不能为太子所用,他又怎么会庇佑庄家?
她倒没说出来,只问道:“母亲和太子知道吗?”
庄丞相缓缓摇头,咳了几声,他苍老许多,脸上的褶皱都明显起来。天牢不是人待的地方,进去几天就能脱层皮。
庄怀菁心中一酸,给他倒杯热茶,道:“您先在家中歇着,不明不白遭了这份治不好的冤枉罪,母亲心里肯定有疙瘩,若是不想再在京城,等大理寺的文书下来再向皇帝请辞,走一步看一步。”
庄丞相抬头看着她,脑中犹记她当年刚出生时的样子。
庄怀菁在府上是最得宠爱,听话懂事却又有主见,明明他什么都没仔细教过,她却像从哪学过一样,不用点就通。
孙太傅博学多见,学富五车,因病而逝,当今圣上感其才华,多番提及。
他那个早逝的嫡子,同样天赋异禀,小小年纪见识颇深,如果不是身体欠佳,不喜声张,怕又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世家公子。
她时不时就跑到孙府,受孙府内薰陶,倒也难怪。
庄丞相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锁孔精致玲珑,两沿玉莲异起,又刻缠枝纹,栩栩如生。
庄怀菁不解道:“父亲?”
庄丞相攥拳咳了两声,将这玉盒给了庄怀菁,只让她收好,又慢慢提笔,手颤颤写道:“十五一过,我便会向皇上请辞,此物乃你出生之日一路过外来和尚所赠,钥匙虽不在我这,但你记得好生保管,莫要丢失,也不要让你母亲知道。”
庄怀菁从小到大都没听过什么和尚赠物。
她心觉约摸是别的重要的东西,又不好开口问,便收下说:“女儿知道。”
丫鬟站在书房门前,禀报道:“相爷,小姐,夫人醒了。”
庄夫人精神不振,一直睡不久。
庄怀菁把东西收起来,对庄丞相说:“您先回去陪母亲和轩儿,她身子不好,旁余事只需交给我与万管家。”
她话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不知如何讲起,您要是真想退,便无需再问,我会妥善处理。”
太子让她不要同任何人说起,庄怀菁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於她而言,离京或许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
柳贵妃常派人在相府与大理寺周边徘徊,庄丞相中毒那日死的几个侍卫与柳贵妃母家有些瓜葛,她的嫌疑众多。
话是这么说,但证实柳贵妃犯错一事的确凿证据却至今没找到。
柳贵妃派人去天牢接触,不过是想和庄丞相搭条线,她救他出来,他底下的人帮二皇子。但大理寺看得太严,她没有什么机会,本来准备收手,没想到会因此惹上麻烦。
她咬定与自己无关,是贼人的陷害,为自证清白,自行禁足一月。
皇帝只下令让大理寺卿加快查案速度,而二皇子进宫几次都没见到柳贵妃。
他剿匪立功,即便柳贵妃手不干净,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庄丞相虽是卧床养病,但至少人在府中,庄夫人心中郁结消散许多,她悄悄找来庄怀菁,低声说道:“你父亲已经回府,明日不用再冒险求二皇子。”
屋内明净,紫檀木三角圆凳雕如意圆铜纹,庄怀菁坐在其上,肤白透玉般精巧,她摇摇头道:“早已答应的事,反悔不得。”
庄怀菁特意吩咐万管家不要提及她和太子的事,她不想让庄丞相和庄夫人知道。
庄夫人叹口气道:“若早知道你父亲会回来,我就不会允你应下这种事,是福是祸都难躲,你别太张扬。”
“我知道,”庄怀菁握住她的手,微微轻笑,“不过只去半天,出了乱子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