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案桌前端坐,把面具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轻抚琴,慢慢拨动琴弦,一曲平沙落雁娓娓动听,庄怀菁抬头看他俊俏的脸,心脏漏跳一拍,皙白的手又攥得更加紧了些。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信了他那句不会。
程启玉只弹了一半便慢慢按住琴弦,收回了骨节分明的大手,他抬手带上面具,抱琴站起来。
他的身量很高,明明还是一个人,面具却平白无故遮了他的严正,如同雅致君子。
但庄怀菁没法忘记刚才的冲击。
他走到她身后,弯腰低头,在她耳边道:“成婚之后,望你早日为皇家添子嗣。”
庄怀菁咳了一声,头微微避开,她的眼眶因方才的事红了许多,低声说道:“母亲今日要去姨妈家,姨妈在父亲下狱时偷偷帮我们递过药,她和轩儿打算去住一日。”
相府占地很大,在临近后门处有一大片竹林,庄怀菁以前喜欢那儿的环境,便让人在里面建了竹屋。
她好几年未去,竹屋也有些荒废,现在除了几个下人过去打扫外,平常都不会有人过去。
深夜时竹叶摩挲声有些可怕,庄夫人信神佛,府中下人跟着她,对这些鬼怪之事很是忌讳。
庄怀菁和庄丞相都觉着夏日清凉,便也没砍,留到了现在。
程启玉轻声道:“听闻庄小姐院内有间浴屋,里边有大池子,如若是那里,庄小姐恐怕要欢喜得多。”
庄怀菁有些结巴了,这种闺阁中的事不可能传出去,他是怎么知道这种隐蔽的事?相府那么大,他莫不是都摸清楚了?
“那便、在那吧。”
他只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出去之前和庄怀菁一同喝了一口茶,让庄怀菁的衣服都沾了水。
小厮规规矩矩送他出去,也没发现正在饮茶的庄怀菁有什么怪异。她的手搭在红木圆桌上,拿着杯子的手有点抖。
归筑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她急急忙忙跑回来,拿着帕子抆汗。小厮见她这么晚回来,还多问了一句:“归筑姑娘,你去哪了?”
“本来是去买东西,”她头上冒热汗,“没想到遇见小偷了,刚好有衙卫经过,抓了半天才把人送到官府,时间就耽误了。”
归筑推门进去,见庄怀菁已经睡着了。她双手搭在红木圆桌上,头枕着手臂,双眸紧闭,红唇莹润。
许是等得久,所以有些累了。若不是那些衙卫要她作证,可能还耽误不了这么长时间,归筑抆干额头上的汗,叫醒庄怀菁。
“小姐,我们该走了。”
庄怀菁缓缓睁开眼,双眼含水般,眼眶有丝淡淡的红,似乎刚睡着没多久,她轻轻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这是去哪置办衣服了?”
归筑叹气道:“奴婢什么都没买,这些日子走了霉运,做事都不顺畅。小姐要去琴铺问事情,奴婢便先赶回来了。”
“琴铺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不用再去。”庄怀菁揉了揉额头,“我也累了,先回相府吧。”
归筑有些歉疚,倒没想自己会耽误这么久。
……
太子在回东宫的马车上,他单手搭在马车上的案桌,撑着头。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鼻尖的女子香气似乎还在,清香诱人。她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转眼之间,处处都已经不一样。
性子变了些,身子也变了。
马车軲辘轴慢慢转动,转进一个无人小巷时,马夫朝他说:“陶先生说今晚有事见您。”
程启玉的手搭在膝盖上,淡淡道:“孤累了,今晚不见人,让他明日午时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