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声音是世上比洪水还要难堵的东西。
而带有目的性的声音,所造成的影响是极其可怕的,除却传播速度快,还有口口相传之间衍生而出的各种谣诼。
夏昭衣在离开衡香前,让支长乐将隔壁茶楼的说书先生喊来,先生懒得来,支长乐直接用绳子一捆,将人给扛了过来。
夏昭衣已沐浴完,清冽干爽的在大堂里端雅坐着,几句话安抚下说书先生,但接下去的话,却宛似平地一声雷,将先生惊得自己自地上爬起。
屋外仍是倾盆的雨,说书先生半身湿透,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看着跟前一身素雅的清丽少女。
“听明白了吗”支长乐在旁寒声说道。
“随,随便我如何说”说书先生说道。
“随便你如何说。”夏昭衣说道。
说书先生打量她“你任由我编排”
夏昭衣点头。
“怕什么你想如何说都行”支长乐叫道,“不过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绝对明白,不是东平学府,现在衡香会是个啥样,说是你帮我们保东平学府,其实你也是在保你自己的身家小命,懂不懂”
“懂,小的懂”
“钱不会少你,”夏昭衣弯唇一笑,“若是合作愉快,今后任何能赚钱的机会,我第一个便找你。”
她话音方落,支长乐摸出个小钱袋,朝他丢去。
说书先生忙伸手接着,一触手便知分量不轻。
抬头再看少女,说书先生安定下心来,揖礼说道“小的必将竭尽全力”
回去茶楼,说书先生不敢将此事同好奇询问的伙计们说。
没过多久,隔壁齐墨堂的马车自后院而出,在瓢泼大雨里朝东北方向而去。
多层防雨措施,让整个车厢紧密无虞,车窗牢牢关着,有清和的灯光自车厢中透出。
“这么大的雨,居然要赶路”伙计好奇说道。
说书先生“嗯”了声,幽幽一声轻叹,转身离开窗旁,去书案后提笔书文。
东平学府此次共三位先生出事。
丧事一切从简。
夏昭衣令人送去的挽联随其他诸多挽联一起搁置一旁,未曾被翻动过,直接一把火烧成枯灰。
主事的新院士和学监闭门不见外人,连几位先生封棺下葬都未去。
去的只有六位老师,十位学生。
天地间仍雨势浩大,坟上最后一抔土被洒上,墓碑立下,搭建起数日的大草棚子便该撤了。
他们执伞在坟前站了许久,终是离开。
百步之外的竹林里,梁俊目光悲凉的看着这边新起的坟冢,深埋于地下的人,也曾是他的恩师。
雨势越来越大,执伞的随从几次劝梁俊先回马车上,梁俊如若未闻。
待天色暗下,一阵东风袭来,凛冽入骨,梁俊才回过身去。
清脆的吆喝声在这时响起“且慢,公子”
几个随从抬头看去,迎面是一辆朴实马车。
说话的人看模样也是个随从打扮,掀了车帘一角冲他们叫嚷。
待近了,他抬手抱拳一拱“公子,请问衡香府城如何去呢”
梁俊往东边指去“一直往东便可到了。”
话音落下,听得车厢里面传来一阵嘶哑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