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姚臻一路跟踪桥上赠画之人,最先跟去的地方,是与文和楼一湖之隔的知语水榭。
知语水榭戒备森严,附近都是沉冽留下的晏军守卫,这些人不敢靠近,拿着纸笔就知语水榭的庭灯灯火,自四面各个角度去描画知语水榭的建筑。
画完后,他们又去了已经被控制的飞霜阁,在飞霜阁附近停留许久,最后往城南去,叩开了一家大户人家的府门。
姚臻远远藏在树荫下,看到他们和颜悦色与大门里出来的人说话,那名站在后面的随从,便是当初频频给卓昌宗送信之人,竟忽然抽出一柄匕首,上前捅死了大门里出来的家仆。
而后,这几人闯入府中,大开杀戒,因月黑风高,府里之人都在睡觉,动静并不响。
杀戮结束,他们带着几颗头颅离开。
那府宅的大门被为首男人轻轻关上,一切归于静谧。
这些人并未留在衡香城中,一路朝南,趁夜出城,姚臻便一路跟随。
直到天亮时分,他在西朱村将他们跟丢。
西朱村的村民都在热议村中一户陈家,守在陈家大门的士兵们刚好在那日清晨要撤走。
姚臻跟随村民前去看热闹,那府宅构造惹起他好奇,趁无人注意,他熘了进去。
陈家府宅几乎被乡长他们搬空,都运去了衡香衙门,但姚臻还是在那发现了诸多熟悉之处。
他思忆许久,终于明白熟悉在哪,是又见先生,不,确切来说,是又见先生的姐姐,那位陈夫人。
墙上挂着的字画都被取走,但大堂里用强力的米胶黏着的年画仍贴着。
那年画上妇人的眉眼和首饰,他皆能在陈夫人那里找到熟悉感。
姚臻蓦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次席间笑谈,郝伟峰无意间提了一嘴,说觉得陈夫人的白发与皱纹看着奇怪,那白发色泽时常不同,那皱纹的位置好像也发生过改变。
当时他们无人当回事,全嘻嘻哈哈,郝伟峰提过之后也未放在心上。
姚臻忆起这些事,便越发去琢磨陈夫人的蹊跷,再思及到又见先生身上,还有卓昌宗死前和又见先生的种种日常。
最后,他凭着又见先生提过的老家位置,一路打听,哪有什么老家,那临碧乡无一人认识什么陈又见。
他取出自年画上描摹下来的画纸,继续在临碧乡打听,却当真有人见过陈夫人,并指了邻村一户府宅给他。
姚臻入村后在村口继续打听,村中一位老农告诉他,府宅姓陈,五年前才买下的,府里人不多,跟邻里交流甚少。
姚臻听到“人不多”,胆子便变大,入夜,他从落脚的客栈里出来,摸入了陈家大宅。
府里人的确不多,他挨个搜去,最后进到一家书房,在一座柏木书柜上,他寻到了那些匠人们口中,当初卓昌宗带着银子上门去打听的纹络。
他未见过那纹络何样,可是匠人们口中的,应该就是这个。
像是对称的海棠如意纹,看似简洁却极其复杂,布局严整,若是细看这花纹长花纹长枝,竟又是双环连扣的麒麟纹。
除却这夹在书里的纹洛,他还找到大量出自又见先生之笔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