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岚坐在花园里,和彦劲的个头矮矮小小,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两条小腿悬在半空,不用细看就能发现,他左腿比右腿明显短了一截。
默先生单膝蹲在和彦劲身后,正在为他的尾椎涂药。
陶岚心疼地抚摸儿子发黄枯瘦的脸,她每日以各种营养补品喂他,可是这气色就是不好。
还有他去年开始就已经不长了的个头,这身段较同龄人矮上足足半个头了。
陶岚是很高的,和彦颇不如那些武将们高大,但在人群中也不矮,可是他们的儿子今后却可能……
陶岚眼眶泛红,不愿想下去。
“母亲,您哭了?”和彦劲的声音乖巧懂事。
陶岚忙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呀,可能是院中风大,母亲的眼睛被迷了下。”
“没事的,母亲,涂这个药一点也不疼的。”
儿子越如此,陶岚一颗心越揪痛。
她点点头:“嗯,默先生那么喜欢你,他肯定不会让你疼的。”
流月领着林五妹从外面进来。
“夫人,”流月道,“林五妹带到。”
陶岚收敛好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去,目光冷漠威严地看着跟在流月身后的林五妹。
见她果真只有一人,陶岚道:“吕无为呢?”
林五妹一眼望见那边的和彦劲和蹲在他身后的默先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赶紧又低下头。
“夫人问你话呢。”流月冷冷道。
林五妹道:“方才在外,我已经同流月姑娘提过了,我们先生因为在规州七散山被阿梨的军队偷袭,受了极重的伤。”
陶岚道:“木布伊凡和雪香神木,当时都与你们一起吧。”
“是的,突然来了上千兵马,我们身手再好也寡不敌众。混乱里,我和先生往雷公山方向跑去,木布伊凡和雪香神木朝筠州去了。”
“你说给我的东西和雪香神木有关,是什么?”
“她说,此物乃她的钟爱。”林五妹摊开手掌心,一枚精致的玉牌躺在她手心上。
陶岚使了个眼神,流月点头,从林五妹手中拿起这枚玉牌。
林五妹道:“当时局面太乱,她不慎将这玉牌掉落在地,我一直想还她,不过那会不敢冒头,且先生还需要我照顾,所以现在才送来。”
陶岚接过流月递来的玉牌,低头端详:“去兰泽城应该更近吧,并且你们还有三道东禄。”
“我们手上的三道东禄只有一份,在我四姐身上,一直去兰泽城与雪香神木接头的人,也是我四姐。然而我兄姐他们命苦,在衡香时,他们被……阿梨和沈冽所害,四姐身上的三道东禄也丢了。我只能从一道东禄绕过来,走了很久才到这里。”
说这些话时,林五妹的声音明显哽咽,眼眶中有热泪夺目。
多荒唐,如果真得是阿梨和沈冽干的,那多好?
可惜,杀害他们的人,是吕无为。
并且,吕无为还想杀了她。
陶岚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扫过林五妹。
这番伤心,不是假的。
陶岚将玉牌递给流月,道:“这玉牌的确精致,我会安排人手送去给她。”
林五妹道:“雪香神木,她还好吗?”
“不好,她是一个人回来的,途中本有人陪,但那人得了病,没钱治,最后死在了半途。”
林五妹抿唇,小声道:“我……能去见她吗?”
“还是别了,”陶岚讥笑,“你是汉人,朱修英公的小儿子被沈冽所杀,所以近几个月来,朱修英公痛恨憎恶汉人,光是汉人奴隶,每日就要折磨死一两个。”
“汉人……”林五妹看着陶岚,“夫人,您似乎,也是汉人。”
陶岚面色骤变:“住口!我不是汉人!”
林五妹微微被吓到,瞪大眼睛。
陶岚怒斥:“汉人低贱!谁要当汉人,我现在是北元人,我的孩子都是北元人!”
“夫人息怒!”林五妹忙往前一步,单膝下跪,“夫人我错了,我失言,对对,夫人不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