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辂上下来,九阿哥就捂了肚子。
大半夜起来,吃不进去东西,对付了几口。
现下已经饥肠辘辘。
十三阿哥见状,也低头看了眼肚子。
他骑马比坐车还耗费力气,早就饿了,就眼巴巴地看着九阿哥,道:“九哥……”
九阿哥豪气道:“走,过去吃面!”
队伍就停在驿站前,热水都是现成的,很是方便。
何玉柱跟周松得了吩咐,就去提了开水。
兄弟三个,一人泡了一碗面,就着小菜,对付了一顿。
少一时,队伍再次启程。
到了未正,队伍就到达良乡。
李光地已经在迎候。
见了御辂,他就跪迎。
康熙下了御辂,抬手叫李光地起了。
李光地谢恩,站了起来。
他穿着端罩,看着黑瘦黑瘦的。
要不是脊背挺得直,看着不像是督抚大员,倒有几分像乡下老农,脸上带了风吹日晒的痕迹。
康熙打量他两眼,道:“比去年清减了,你之前说年后巡看各处堤坝,这是都看过了?”
李光地这个直隶巡抚,还牵头负责永定河治河事宜。
他带了几分激动,道:“臣已经在各处看过,前年水患的几处都换了泥灰筑堤,十年之内无忧患。”
九阿哥站在四阿哥身后,看着这场君臣相会。
听到这里,他眼睛一亮。
泥灰……
他回头看了眼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微微颔首。
就是之前在西山窑口调配烧制过的泥灰,已经得了几样配比方子,用于修筑堤坝的是其中一种。
九阿哥想着这泥灰的由来,有些雀跃。
少一时,圣驾入住行宫,皇子们从御前退下来。
他就带了兴奋问四阿哥道:“四哥,这泥灰既是得用的,那汗阿玛是不是该赏银子了?我这首倡者是不是当有赏赐,还有十三弟弟这个干活的?”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不答反问,道:“你又缺银子了?”
九阿哥摇头道:“缺倒是不缺,可有了也比没有强啊!”
十三阿哥在旁,觉得占了自己九哥的便宜。
要是从头到尾,都是九哥负责泥灰的烧制,那也不必分功给自己。
当时的架势,九哥是要常驻内务府的。
要是早知道九哥这么快就入朝,那这泥灰的事项,九哥更适合负责。
十三阿哥就有些讪讪的,道:“九哥是首功,我就是跑跑腿、费些工夫罢了,算不上什么,换个郎中、主事也能盯着。”
九阿哥摆手道:“你辛苦了两个月不算什么的话,那我心血来潮想到这个就更不算什么了”
十三阿哥还要再说,九阿哥已经不爱听了,道:“我要去住处泡脚,可不能积了寒气,我福晋给我带了泡脚的药包……”
说着,他跟四阿哥打了个招呼,就去看下榻之处了。
十三阿哥的脾气,也是占不得便宜的,依旧有些不自在,跟四阿哥道:“九哥对河工不熟,不晓得泥灰利国利民,是治河良方……”
四阿哥道:“你心里记住就好,他本不爱计较这些……”
十三阿哥道:“当年小汤山行宫,我就欠九哥一个人情,还没有机会还回去,这回欠得更多了。”
四阿哥听着,摸着手腕上的十八子。
真要说起来,小汤山那件事上,除了八阿哥与三阿哥,这些成丁的皇子都欠着九阿哥的人情。
只是九阿哥不放在心上,其他人也就不再提此事。
可是那几乎等同于分家银子的收益,别说是一个人情,十个八个人情也抹不平……
几位皇子从御前退下来,太子也退了下来。
李光地虽教过太子,可教过太子的大臣多了,两人有师生之实,却没有师生之情。
等回到住处,就有人报了上来。
九阿哥自己回了住处,要了热水。
十三阿哥跟着四阿哥,去了四阿哥住处。
太子脸上看不出喜怒,道:“不用再报了,探头探脑的,犯忌讳……”
至于十三阿哥,太子跟他年岁差的大,相处的也少,印象寻常。
能哄住十四阿哥,还能交好四阿哥,这个弟弟心眼也不少。
倒是九阿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惫懒。
其他皇子随扈,谁不是勤勤勉勉的,只有九阿哥,跟五阿哥一脉相承,行事随心的很。
太子摆摆手,打发人下去,脸上露出羡慕来。
无欲则刚,说的就是五阿哥跟九阿哥了。
宜妃能在老牌子四妃中超然,盛宠几十年,也是这个缘故……
跟他们母子对比,其他两妃一嫔,说她们没有做太后的野心,谁信呢?
九阿哥虽是要了热水,却没有急着泡脚。
他还记着正事,叫周松去叫高衍中。
这次带着内务府一干僚属随扈的,不是旁人,正好是高衍中。
九阿哥也没有画蛇添足,就按照康熙的吩咐,将赶制颈枕跟腰枕之事说了。
高衍中仔细记下,道:“奴才这就安排人手去县城采买决明子。”
至于宫绸,则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