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话题,魏延嘴角抽了抽,说道:“单就地租而言,君之族人中倒是有些善人。”
王粲抿了抿嘴,他听出了魏延的画外音——剩下的那些称不上善人的……
“文长直言便是。”
魏延说道:“因佃户状况不同,所交田租亦是不同。”
“若耕牛、农具等皆自备,田租约莫在五成,因田亩不同未有定制,但我问了一遍,没有超过六成的。”
“至于要租用耕牛者,则需再加上一成。”
“倘若连农具、种子都买不起,房子也无……只有人在,这种一般就得七成了。不过落得这般境地,大都找机会卖身为奴了。去年之后,尚未卖身为奴的,大都往南方去了。”
魏延最后总结道:“有牛者五成余,无牛者六成余。”
“怪不得蔡氏能出皇后呢!”
他们此前见陈留郡,见到耕种蔡氏土地的佃户,其田租与朝廷的屯田相似,有牛者收四成半,无牛者收五成半。多出的半成乃是要交给朝廷的租税。
王粲听了,未免有些赧然。
他离开时还年少,对于族中田亩之事了解的并不多。
他起先见蔡氏做的如此之好,认为他山阳王氏也是郡中大族,备受诗礼熏陶的君子之家,不说做的比蔡氏更好,起码别差太多啊!
但眼下看来,差得可多了。
魏延头一次见王粲吃瘪的表情,忍不住细细观察想要牢记在心的同时,也不忘安慰道:“君也莫要太惭愧,此非君之过。”
“昔日我在家乡之时,便是不用租耕牛的,田租也得有个六成乃至于更多,那时还有算赋更赋,逼得人不得不卖身为奴。如今六成左右,已经能让人活得下去了。”
活得下去……
王粲忽然觉得这四个字分外刺耳。
当日,他就见了族老们。
“昔日我家往雒阳,家中田亩皆交由族老们代为打理。”王粲宣布地很是干脆,“而今大势所趋,这租出去的田亩,所收田租得降!至于标准,便以皇后之族为准。”
“仲宣最好再考虑考虑?”
“不,我心意已定!”
眼见着王粲一副铁了心的态度,族老们毫不客气地指责起来——“仲宣不曾当过家,不知这谷粮来之不易……佃户们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何必平白损耗这些钱粮?”
“仲宣可曾与汝父商量?”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你家的田租降了,其他家的佃户知道,未免会心有不满……”
王粲等到族老们说了一通,强调道:“就按此法来办!我家的田,田租便该如此,至于阿父,我自会写信告知阿父。”
眼见着族老们还是不服,王粲说道:“我是得罪了雒阳权贵,但这不意味着我软弱可欺!”
族老们这才想起,就算得罪了人被贬官,王粲也还是琅琊国长史,是他们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只当王粲人傻钱多,不复多言。
事后,王粲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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