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又问道:“那你可曾因此惩罚过欺压同僚的官吏?”
陆俊想了想,答道:“这倒没有。”
“不过县中试举出身的官吏的确曾经揭露过一些罪吏的罪行,其中还有两个百石呢!”
陆俊强调道:“说起来,这还是罪吏们诬陷在先。我经过了反复核查才确认了是诬陷。”
刘辩问道:“被诬陷的可是试举出身的官吏?”
“陛下怎么知道?”陆俊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似乎明白了刘辩如此猜测的原因,补充道,“虽然都是试举出身,但被诬陷的和揭露的并非一人……”
刘辩:……
他忽然觉得,这应该也能算是陆俊的才能吧!无欲则刚?
陆俊虽辨别人心的能力差了些,但他能用人,会较真,又敢于同罪恶不共戴天。
有这样德行的人治理一方,辅以法度,不愁地方不治。
陆俊觉察出了些不对,询问道:“陛下,莫非臣所言的关于提高试举出身的官吏的建言不可行吗?”
刘辩应道:“当然不是,倘若今年度田一切顺利,朕正要推行此事,效仿关东五州之经验,卿此言可谓是正合朕意。”
但陆俊想的多了些,他有些神情失落地说道:“但如今可能会不合时宜吧……”
刘辩继续说道:“未必。”
“且听了卿的经历,朕反而觉得试举可行了。至少在卿治下,乐于参加试举的士人要远多于不愿参加试举之人。”
再度经过战乱之后,各州郡的确又缺小吏了。
不仅是县乡小吏,州郡官吏也有不少空缺。不破不立,眼下正是个机会。
刘辩想到,当今这个时代,科举发展起来有一项在魏晋南北朝后便难以复现的好处——虽然看不起刀笔吏的情况老早就出现了,但如今官吏到底还没有分流,不入流的小吏去当有官秩的官时并没有所谓的天花板——只要不想着官秩破万石。
而科举则可以直接以最低级别的斗食、佐史为起点。
想到自己当初定下的郡县两轮试举,刘辩觉得将之再扩大一番,现在的时机很有可行性。
激进些的做法乃是直接将最高的考试同三署郎官的考核结合起来。
保守些的做法便是重现科举制度的萌芽时候的状态,即对州郡推荐上来的贤才进行一次统一的考核。
只是对于陆俊提出的百姓们不懂法度的问题,刘辩一时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当然知道,以当前的生产力,想要推广全民教育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年头等到孩子到了懂事的年纪,大多数孩子要做的事不是学习而是帮助父母,帮助家庭分担农活。
即便如郑玄这种有书籍传家的,等到他稍大一些后,就不得不被家人逼着去当小吏以赚取俸禄,补贴家庭。普通家庭所面对的生存压力只会更甚。
一步步来吧!
眼见着这次召见已经接近了尾声,刘辩最后说道:“卿大可以自信一些,莫要胡思乱想,卿得拜议郎,乃是由尚书台考察卿之政绩,才呈报到朕面前的。”
“而在过去,尚书台呈报此事,朕几无不应。”
陆俊闻言一怔,其实他在抵达雒阳的路上就看到了父亲陆康写给他的信件,心中亦是有几分怀疑的。
但如今天子都这么说了,难道天子还会骗他不成?
想到这,陆俊忽然意识到,他是全凭自己才当上如今这个议郎的!
全靠他自己!
一抬头,他正好看到天子投来的带着善意和笑意的目光。
他心中一暖,对着刘辩拜道:“臣多谢陛下!”
离开云台殿后,来到自己的官署,陆俊仍难掩心头的激动。
他忽然想到了此前曹操、应劭等人对他的善待。陆俊原本以为是他们很有修养,如今看来,他们对自己的夸赞应该是真的!
真好!
陆俊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他的余光瞥到一人突然出现在了官署之外,当即笑声一滞。一下子,他整个人都能尴尬住了,不仅是脸,连耳朵都变红了。
而这人他也认识,尴尬之后,也只能更加尴尬的行了个礼,拜道:“何公……”
何颙虽不知道陆俊因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他也年轻过,知道这种情不自禁的时候。
于是乎,他只当做对陆俊方才的姿态视若不见,像往常一样同陆俊回了个礼,来到属于他的位置。
但议郎并无常事,实际上他也没啥特别需要做的事,也就是偶尔向天子写几份奏书表明一下存在感,免得天子忘了自己这么个人,进而在哪天郡国二千石有空缺或是朝中重要职位有缺的时候可以想到自己。
不过何颙是个例外,他能从扶风的田地里重回雒阳官场,已经是幸事了,自不会想要要什么自行车。
——虽说粗茶淡饭他也能接受,可要能吃得好住得好,谁会刻意过苦日子呢!
落座之后,何颙见陆俊还是尴尬,自觉作为长者的他再度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起来,君自冀州而来,而老夫在数年前也从在右扶风体会过乡里生活……这关西和关东还是有区别的。”
陆俊立刻应道:“正如何公所言,关西屯田多,治理应该比关西简单吧……”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当日,陆俊都快要把自己底裤的颜色告诉何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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