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谁来过了。」云五娘靠在炕上,将给娘亲做好的棉袜子收好。问道。
「怡姑来了。」紫茄小声道,「香荽姐姐送她出门去了。奉太太的命拿了半斤上好的燕窝来,叫我们给姑娘炖着吃。」
「分出一大半给六姑娘送去。再把哥哥捎进来的冰糖,包上半斤,一块拿过去。不管是六姑娘吃还是姨娘吃,都是使得的。」五娘头也不抬的吩咐,「我向来不爱吃这些东西。你们是知道的。」
紫茄应了一声。只怕姑娘是不愿意吃太太送来的东西吧。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出去吩咐了红椒一声,叫她去跑腿。
「那总得补养身子吧。」紫茄有些沉吟,这些日子,确实清瘦了许多。一双眼睛越发的黑白分明,让人瞧着,有了深不见底。
「那鸽子汤,炸鹌鹑都是极好的。我爱吃。多吃两口,比什么补品都强些。」云五娘靠在软枕上,懒懒的,不想动弹。
香荽进来的时候,显然是听说姑娘将刚得的燕窝送出去的事。她也没多话,只是道:「听怡姑的意思,太太明天就又开始管家了。」
五娘抓着被子的手猛地一紧。谋害侄女的事,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过去了不成。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她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就听说三娘提议,几个姐妹趁着年前,去念慧庵跪几天经。
五娘心里一晒,这是三娘心有不安吧。想借着这次机会,在佛前求得心安。
这话谁能拒绝呢。
五娘紧跟着收拾东西,此次应该要住上十天半夜的。在年前才能回来。
等坐上马车,五娘心里反倒舒了一口气。云家的气氛压抑的人几乎没法子喘气。
值得一说的事,苏芷也求了老太太,跟着一起来了。
不得不说,苏芷是一个特别有眼色的人。跟她相处的时间长了,很少有人能对她不喜欢。即便不喜欢,但似乎也没人去厌恶她讨厌她。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向本事。
念慧庵离慈恩寺不远,都占着山头,两座山头遥遥相对,彼此能看见对方的屋宇。这里她们来的不多,原因是庵堂里的师傅不喜欢被人打搅。
所以,云家的姑娘这次来,可谓是轻车简行。五娘也没带多余的小丫头,只有一个稳重的香荽和泼辣的红椒。
庵堂里都是女子,反倒比在慈恩寺自在些。没有什么专门的院子,只有一个不大的静室。
一人一间,就这么住了进去。
云五娘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她做不到心无杂念的跪经。况且,人又没死,跪的哪门子经。
一人一间好,不用凑在一起,连个偷懒的机会也没有。
静室里没有地龙,还好自家带了炭盆和炭。点起来,不一时屋里就暖和了起来。又将从屋里带来的铺盖在一条窄炕上铺好。挂上帐幔,尽管顔色还是十分的素净,但多少有点闺房的样子了。炕窄且长,晚上睡,白天坐。容纳三五个人不成问题。这倒是节约建筑成本的好办法。而且,要是舍得炭火,烧起来也是暖和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庵堂里的伙食十分的不好。不是白菜炖萝卜,就是萝卜炖白菜。要是改善伙食,再给里面添几块白豆腐!
云五娘看着端上来的饭菜,直皱眉头。
这恐怕也是没人来念慧庵的一个缘故。谁没事找虐,自己找苦吃。不是有毛病吗。
天已经抆黑了。这就是晚饭。不吃就得饿一晚上,明天一早还是不顶饿的清粥。
红椒将窝窝头用银签子串起来,放在炭盆上烤。不时的将酱料刷一层上去。顿时香气就蹿了起来。
云五娘一口气吃了三个,喝了一碗白菜汤,竟然觉得还不算赖。
「要不要给几个姑娘送去。」红椒问道。
「哪里就至於呢。」香荽笑道,「我都打听过了。二姑娘那里,婉姨娘让二爷给卖了六必居的酱菜带着呢。三姑娘那里,怡姑也带了自己拿手的香菇酱。四姑娘那里就更不要说了,老太太让这代砂锅食材来的。六姑娘那边,人家有亲姨娘在,还用咱们操心啊。」
云五娘心里一笑,看来都不是能真正吃苦的人。
刚上山,晚上云五娘抄了两页经就歇下了。晚上山顶的风狂野的厉害,整个窗户砰砰作响,还能听到狼嚎的声音。
红椒那般胆大的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怪吓人的!」她起来,将炕桌搬下去顶在门上,好似怕门从外面吹开一般。
「你有那功夫,还不如拿东西将窗户遮住呢。这窗纸也挡不住风啊。」云五娘缩在被子里,看着临窗的帐幔,被透进来的风吹得一鼓一鼓的。觉得鼻子尖凉凉的,确实有几分冷意。
香荽拿了备用的被子来,整个儿的挂在窗户上,这才挡了个严严实实。仿佛外面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人也是怪,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发毛,听不到却反而越发的发毛。
云五娘心里多少也有点害怕。她没敢像在家里一样,只穿着里衣。而是压根就没脱里面的小棉袄。「都睡吧,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伴着着鬼哭狼嚎的风声,谁睡得着啊。
烛火根本就没吹灭,婴孩臂粗的蜡烛,将屋里照的通明,地上火盆里的火更添了继续亮色。
只因被子捂着窗户,从外面看,反倒是最黑的。仿佛没人住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红椒和香荽的呼吸声慢慢的缓了下来,两人比她辛苦,该是已经睡着了。
她却越睡越精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马车上睡的时间太长的关系。
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焰,林五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人也迷糊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好似有风惯了进来。
难道挂着的被子掉下来了。不能吧。
她刚要喊香荽,却猛地被人捂住了嘴。
她懵了一瞬,就马上剧烈的挣扎起来。来的人是谁,想干什么。她拔下簪子,就要刺下去。
「是我!别动。」那人轻声道。
云五娘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
她抬起眼,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是他——辽王。
宋承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分,本以爲最黑的一间房里是没人的,没想到这丫头将被子捂在窗户上,当窗帘子使,一点光都不透。自己不查,一头给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