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正伸着胳膊叫她们量尺寸,闻言就僵住了。
不是别人来问,偏偏是桂婆婆。
这不是桂婆婆问自己,而是段鲲鹏在邀请自己。
六娘想了想,「去吧!闷着也是闷着。」
以后还是要靠着他的,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再说了,自己又凭什么冲着人家耍性子呢?
六娘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指尖扎在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心里才稍微好过一点。
二乔拿了大红的披风出来,六娘摆摆手,「穿那件月白的吧。」
马上就大婚了,穿着月白的,多不吉利。
二乔转身,拿了一件妃色的,「这件也好……」
「拿月白的!」六娘看着二乔的神色格外的固执,「人家在吊念心爱的人,我穿着喜庆,不是刺别人的眼吗?」
那不都是假的吗?
「去!」六娘执着的道。
於是,一别院的人,都看见六年一身月白的衣裳,头戴着银簪,慢慢的走了出去。
沿着旧路,一路往瀑布边的小溪走去。
溪边确实开着一株茶花。植株不高,但开的却艶。
「姑娘,这跟四姑娘养的那株十八学士,哪个更好?」二乔心神先被花晃了一下。
六娘凑过去细瞧,「各有各的好。四姐养的花,带着几分富贵的娇弱。而这株茶花开在山间溪水之畔,多了几分自然之趣,各有各的妙处。」
「这花叫什么?」二乔爱惜的看了又看,问道。
六娘噗嗤一笑,「五姐说,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你细细瞧瞧,看那该叫什么。」
二乔跺脚,「姑娘又糊弄我。那些话,也是五姑娘杜撰出来糊弄人的。五姑娘种的都是不值多少银子的刺玫野菊,哪里说的出这么些道道。不都是糊弄四姑娘的。四姑娘爲了这些花的名字,把家里的藏书阁都翻遍了。才知道五姑娘促狭的糊弄人。您又来糊弄我。这事我记着呢。」
六娘就咯咯咯的起来,仿佛看见了五娘的狡黠和四娘的气急败坏。
「其实,红妆素裹,抓破美人脸,这山里就有。你们一说这名字,就叫人觉得雅致又有趣。本来色不正的花儿,叫你们这么一说,平添了几分意趣。」段鲲鹏走了过来,轻声道。
二乔的笑意叫僵在了嘴角,低头,默默的退到一边了。
六娘没有回头,只走近了那株茶花几步,「皇上也是来瞧这茶花的?」
段鲲鹏看她一身素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你……不必如此……」
六娘淡淡的一笑,「一个识趣的皇后,不好吗?」
段鲲鹏有些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多想,才叫你出来的,看来你还真是多想了。」
「这话多稀罕呐!」六娘俯身闻了闻花儿,「谁不要面子呢?您这样,我就是做了皇后,谁将我看在眼里?」
「是爲了新房的事生气?」段鲲鹏问道。
六娘摇摇头,「说不清楚爲什么不舒服。心里就是不自在。一点也不欢喜。」
「一点也不欢喜?」段鲲鹏皱眉,「我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一步一步往前,自由就离我们更近了,怎么能不欢喜呢?」
六娘这才扭头,「我以爲嫁人,成亲,是该心里有些羞涩和欢喜的,但是我现在没有。这该怎么办呢?」
段鲲鹏愕然,这从来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所以,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了。
他楞楞的看着六娘清冷的眸子,鬼使神差的道:「那你说……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觉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