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完全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之后,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
礼言又找出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更深露重,公子还是需要注意一些身体为上。”
她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了之坐在知府府衙的花厅里喝着茶,端坐八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等人,反而像是在礼佛一般。
她首先给他做了一个歉礼:“有劳国师久等了。”
了之掀开眸子看了她一眼,银白色的瞳孔眼波沉沉:“无碍,倒是她深夜前来,多有叨扰才是。”
他的声音原本就干净剔透如冷泉,突然跟她客气起来,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国师这是哪里的话。”
了之不语,只是朝四周做了一个挥退的手势。
原本静候在花厅四周的侍女们十分有眼色的鱼贯而出,并爲她们贴心的关上了门。
她看了一眼紧锁着的门扉,心下寻思着:平时这些侍女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有眼色啊,只是一个手势就知道要干嘛了,以往都是要靠喊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平时太过温和,导致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寻思出个所以然来,就听了之说话了。
“她两年前曾经跟你说过,着红妆,扮娇娘。不知道司空公子可还记得?”
了之有一种魅力,他不说话的时候,极少有人会注意到他,彷彿就像他不存在一样,但是他如果一开口,那么注定是全场的焦点,任何人都无法移开目光。
她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自然是记得的。”即使是有着上一世作为女子的记忆,她对这一件事依旧是深恶痛绝。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男人扮作女装两年时间,更糟心的事情了。
了之道:“之前她所说的,为东盛朝国运着想,并非是欺骗,所以司空公子不必怀疑是揽镜小姐让她这么做的。”
她:“……”合成你就是特地来告诉她一声她穿女装这件事情与揽镜无关?
了之彷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道:“但是她也不只是爲了这件事情而来。深夜叨扰,只是知道司空公子此时应该是茫然无措吧?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做些什么的茫然无措。”
她一愣。
她是谁?她在哪?她正在做什么?
仔细想来,在昨天,她还是知道的。但是在今晚揽镜给她看了轮回镜之后,她却不知道了。
了之并没有等她回答,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其实每个灵魂,都有属于自己的轮回。每一个轮回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而且人生只有一次,并不能重来。司空公子恐怕现在正在想着,自己到底是司空,还是夕颜,自己应该做的是爲了夕落,还是自己身为司空她这一世的职责。”
这她不能否认,她确实是在纠结这件事情:“对的,她的确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夕颜还是司空她,到底应该怎么救夕落,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宸王殿下,包括她这一世的亲人朋友们。这两世,孰轻孰重,换作还没有历劫的她自然知道,夕落便是她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如今……”
了之一语道破:“如今的你,也是别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能够如此自私。也不能够如此无私。”
她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倘若你两世只为夕落而活,那么你对这一世,你的爹孃他们就太过自私了;但是若你下凡历劫,从头到尾都是爲了夕落,却是太过无私了,作为一个独立的灵魂,你有自己的思想,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为自己着想多一点不好吗?”了之说。
灯花在蜡烛里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了之清俊毓秀的侧脸在灯光里明明灭灭。
“为……自己而活?”
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了之又道:“其实她此番前来,也不过想告诉司空公子一件事情罢了。上神夕落爲了自己的次魂甘愿接受九幽冥火焚烧,实为感天动地;散仙夕颜爲了修补夕落的命盘,自愿下凡寻找夕落的灵魂,也是让人感动。但是请记住,你上一世是夕颜,是夕落上神拼死保下来的散仙,但是这一世,你还是司空丞相的嫡子,你不能抛弃你自己的职责,而去纠结上一世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