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了一会,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他:“听说开春后冷伯伯要来接你回去了?”
“嗯。”许久后,她听到一声肯定。
她垂下眼,有点不舍。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嫡姐及笄礼过后没多久就嫁人了,大哥也靠科举谋到了一个官职,离开了京城到了江南麟州当了一州知府,现在冷焰也要回去了。这种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的感觉真的挺不好受的。然而她对此并不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姐姐是,大哥是,冷焰是,就连她,也是。
冷焰把手缩了回来,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衣袖上的雪,然后把她暖着手的汤婆子抢了过去。
“许久没有好好练内功了,这一会竟然有点冷。”冷焰说着,把汤婆子抱紧了点。
她把手拢入广袖取暖,闻言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傻。有谁把手放到大雪里冷了半天的。”
冷焰斜斜地瞟了她一眼,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口吻:“这你就不懂了,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大侠,可是不惧寒冷的。大雪纷飞之下,一袭白衣飘飘,手持三尺青锋,立于断崖至上,可谓风流倜傥!”
脑补了一下冷焰说的画面,她拢着袖子转身往寝房走,丢下一句:“可惜了,你不是。”
身后传来冷焰咬牙切齿的承诺:“司空她你等着,以后她保证可以名扬天下!”
她推开门扉,回头冲他笑笑:“好啊,她等着。”
那时的冷焰站在走廊,他的身后是茫茫大雪,看向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
宋管家告诉她,瑞雪兆丰年。雪下得越大,来年的收成越好。
五日后,雪停了。
她坐在清宁居内室的软榻上,隔着纱窗看着外面,有下人在拿着扫帚清理着路上的积雪,渐渐的,厚度足可没人小腿的积雪被扫到小路两旁,露出原本的青石板路来。
不知道远在皇宫的六皇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克扣了供暖的碳火?这般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多事了,好歹也是皇子,哪有奴才敢这般欺负?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雪盏挑帘走了进来,朝她行礼,禀告道:“少爷,小姐回门了,夫人让您去一趟紫檀居。嗯,礼部尚书夫人也在。”
现在是新年,有人来相府拜年并不稀奇,她尚未弱冠,去母亲房中到也不是不合规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让雪盏来给她更衣。
……
紫檀居。
母亲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和已经出嫁许久不见的嫡姐亲亲热热的说着话,眼眶看着有点红。
她的亲姨母,礼部尚书夫人坐在一旁的客位上偶尔搭几句话,她身边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想来是她那个三年前送她“见面礼”的表妹了。一屋子热热闹闹的,气氛可谓十分温馨。
她把狐毛披风脱了,给母亲见礼:“儿子见过母亲。姨母身体康泰。”又朝姨母作了个吉拜礼。
母亲这才把目光从嫡姐身上移到她这边来,笑着招呼:“她来了,坐吧。琥珀,给少爷端碗红枣粥,这天气冷的很,一路走来莫要着凉了。”
她依言坐下,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红枣粥,感觉胃暖了起来,四肢也舒坦了些。
嫡姐说话了:“弟弟三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看着像个男子汉了。”她此时梳着妇人簪,戴着金玉步摇,气质少了几分以前的灵动,却多了份沉稳。一身穿大红百花绣彩蝶裙,双臂挽着淡黄色披帛,看着十分端庄。
她看着她,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姐姐猜猜她多高了?”说罢站起来转了一圈。
嫡姐让她走近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嗯,具体的姐姐她也说不上来,看着比去年拔高了两个头呢!来,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可要压在枕头下放好。”说着,嫡姐让身旁的贴身丫鬟拿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拿着厚厚的红包对嫡姐笑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谢谢姐姐,姐姐也岁岁平安,早点给弟弟添个小外甥。”
这话可让嫡姐羞红了脸,轻轻拍了她手背一下:“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