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找你的,不找你,怎么能确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非但如此,你还能带着我不停的绕圈,表面上急切,却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我知道追查无望。你一定在找时机,打算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一白兄就是意外死的,师先生没受冤,对吧?”
“对。你也的确把你怀疑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了我,你要做的事我一清二楚。我拖着你,慢慢磨掉你的每一个怀疑,让你对这事死心绝望。然后某个时候,你会意识到,做这样的事无聊又没意义。我是你唯一的伙伴,我一旦放弃,你没了支持,很快也会放弃的。你看,我说了,我们一直都没想过要伤害你,这便是证明。”
“那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太不识趣了,我陪着你慢慢熬没关系,但我不会给你机会从我这找到他。”林悦瑶声音冰冷,她“啪”的一声将一把匕首拍在了桌上:“你必须死。”
居沐儿被那突如其来的重重声响吓得一抖,忙问:“你打算怎么杀我?”
“用匕首。”
“杀了我,你如何逃得掉?”
“这个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只要能让你死,搭上我的命我也甘愿。”
“等一下。”居沐儿脸色惨白,她迅速跳了起来退到屋角,握着手杖的手在发抖:“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察觉出你的?”
林悦瑶看到她吓成这副模样哈哈大笑:“你想拖延时间?拖延又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你,那两个龙府护卫已经死了,没人会来救你。我会些武艺,对付你这个瞎眼的绰绰有余。还有,门外有我的帮手,你就算侥幸出了这屋子,也会被杀。居沐儿,我若没有万全准备是不会来的。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们一直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不会给你机会从我这找到他。
有什么事呼之欲出,但却朦胧不清。居沐儿心跳得厉害,她听到林悦瑶站了起来,她吓得又退一步,大声道:“你这般为他,他一定对你很好。”
林悦瑶刚要迈步,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了下来。她道:“他确实很好,他是我的贵人。若不是他,我此刻怕是生不如死了。”
居沐儿闭了闭眼,紧紧握着手杖:“二爷也是我的贵人。”
林悦瑶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忽然说了一句:“女人这辈子最珍贵的事,便是能遇到一个贵人。象你这样,不是陈良泽,不是云大人,却是龙二爷。若是那贵人能有如你对他一般的情意,那便是幸福了。”林悦瑶说到这长叹一声:“居沐儿,我若是你,我定不管其他人如何,什么冤屈,什么枉死,与我有什么关系?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珍惜,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恶果。”
“我的恶果是因为我识破了你。”
林悦瑶闻言想了想:“这么说也没错。”
“你小心翼翼行事,却还是被我看穿了,你知道哪里出了破绽吗?”
“我看出你与龙二爷的假和离,为了求证这事,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潜进你屋子翻查,这被监视院子的龙府护卫看到了,是吧?”林悦瑶笑笑:“其实我也是因为这个看穿了你的。你的床换了新的。你的桌上有新蜡印,而且好几处地方都有。这表示有人晚上在这过夜,那人不瞎,他需要烛光照明。你的衣箱里还有几件男人的衣裳。不过,每一样东西我都照着翻动前的样子摆了回去,你不可能察觉。所以定是你这屋子有人监视,他们发现了我的举动,所以我才暴露了,是也不是?”
“不是。你翻我的屋子是让我知道我暴露了,所以二爷和我才决定要给你放饵,因为再拖下去,放什么饵只怕都不管用了。” 居沐儿道:“我识破你,是在更早之前。”
林悦瑶想了好一会,她看看居沐儿缩在墙角惶然害怕的样子,又看了看屋门,然后弯了嘴角笑了。
“也罢,你根本就逃不掉,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听你说说看。”
居沐儿暗地里松了口气,好奇心人人皆有,她得利用这一点,能多拖一会是一会。
她开始说了。
“当初你来找我,我就想过,你要解一白兄的死亡之迷,为什么会找一个盲眼的弱女子?只因为一白兄与你说过我在帮他写琴谱?这不太合情理。但我又怪自己多想,我觉得不该怀疑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伤心女子。因为一白兄与我不时提到你,他的话里有对你的情意,我觉得能让他这般欢喜和满足,定不是单方面的情意。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你。”
林悦瑶没说话,她安静听着。
“时间久了,我从你那得到的都是些无用杂乱的消息,我能提供的也很少,我很着急,我不知道哪天才能看到冤案昭雪的一天,但你似乎很沉稳,我得说,我能沉下心来坚持,多半也与你有关。”
这略带讽刺的话让林悦瑶冷笑。
居沐儿接着往下说:“最开始让我怀疑你的,是你的琴艺。为了多探消息,我教花娘弹琴。我们用这种方式秘密相会,交流消息。或许你也是借这个机会来试探和监视我,但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听到了你弹琴。你琴艺一般,我完全听不出来你有什么才华能让一白兄这么欣赏的。他说你是知音,你知道琴者知音,对琴没两把刷子可不行。所以,多疑的我对这一点一直不能释怀。”
“琴艺?”林悦瑶的声音很尖,似是很惊讶,又似恍然。她静了一会又说了一句:“你们爱琴人的知音还真是难做。”
居沐儿等着她往下说,可林悦瑶说了这句又没话了。居沐儿清清嗓子,接着道:“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试探你。我给了你两本琴谱,记得吗?就是前几日与你说我记下了师先生临终所弹之曲的琴谱。那日游船琴会,我问你把那两本琴谱要回来了。按理说,那琴谱应该在我手上。你们这么紧张师先生的曲子,我一说这个,你应该会追问琴谱在哪,可你一点不着急,压根没向我打听。因为你知道,琴谱并不在我手上。只是我以为在而已。”
“因为琴谱我调换了。”林悦瑶此时并不介意说真话。
“没错,你调换了。而我正是因为你调换了,就肯定了对你的猜测。你根本就不是想与我一起破解案迷,你是来监视我的。你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得到我所知道的每一条信息,你知道我都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计划要做什么,你知道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很放心。”
“你是说,你并不是因为前几天我没有追问你琴谱的下落才知道琴谱被调换的事?”
“对。事实上,你还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那册子厚薄大小,纸张手感,甚至墨迹都一模一样,是完全照着原样照抄了一份,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做得很周到,也许你们真的抄得很辛苦,但你忘了,我是瞎眼的,完全看不到,所以抄得再一样也没用。至於册子厚薄大小,纸张手感,你们还真是用心了。只是,我做的记号你们没发现。”
“什么记号?”林悦瑶紧皱眉头,那琴谱她翻了很多遍,没看出什么来。就连他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正因为看不出端倪,所以才要把原本留下,把假的还回去。
“我在琴谱上用针刺了洞。我的每一本琴谱,我都这样做了记号。所以我用摸的,就能知道哪本是什么谱子。你不知道,你还琴谱给我,我摸上它的那一刹那,心凉了半截。我多么希望是我错了,我多希望你是真正的朋友。”
“朋友?”林悦瑶淡淡地说:“撇开今天的事不说,我们也不可能做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居沐儿抿紧嘴没接这话。
“好了,你的故事说完了?”林悦瑶用匕首敲了敲桌子:“你果然心细,果然很聪明。我该为你鼓鼓掌,不过我手上拿着匕首,拍不手掌,还请见谅。”她看着居沐儿缩在墙角的样子有些恶意的笑了:“你还有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事要说吗?要是没了,我该动手了。”
“我知道你在酒楼里是怎么传消息的。”
林悦瑶失笑:“你还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你走运,这件事我还确实有兴趣听听。”
“那时你关着门,探子为了确认屋里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偷偷潜了进去,於是假扮小二进屋查看,若是事先敲门怕里头的人听到躲开,於是没打招呼就进去了。这确是不得不冒的风险。可他进屋后,什么人都没看到,屋子里也没什么异常。他什么都没发现。”
“推门的那一下确实让我起疑。”林悦瑶冷笑:“我与你一样多疑。不过他进不进来对我都没影响,我那天确实没见什么人,他抓不到我什么把柄。”
“你走了之后,探子进屋子查看过,也没看出什么来。”
林悦瑶洋洋得意:“我办事,自然是小心的。”
“他没看出什么来,是因为你把消息写成了信,把信贴在了桌底或是椅子底。你不需要见什么人,只需要吃饱饭离开,然后会有人去那屋子里取信。”
林悦瑶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后叹道:“居沐儿啊居沐儿,亏得你是个瞎子。”她站起身来:“你这样,更坚定了我要杀你的念头。”
“可我还有话说。”
“我却没耐心听了。”林悦瑶手中的匕首闪着阴森的光:“你死后慢慢与阎罗王说吧!”
“我知道真正的林悦瑶在哪里!”居沐儿不待她说完话便大叫。
林悦瑶愣住了,这瞎女人还真是能让她吃惊。
“你不是林悦瑶,你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全是对话,但揭露了许多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