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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在里面关上殿门,站在一旁,垂眸静候着。

而魏琦眼中的兴平帝,人比之前瘦了一圈,双眼无神胡子拉碴,憔悴颓废得像换了一个人。

魏琦落泪,跪在兴平帝面前道:“皇上,若娘娘在天有灵,看到您这样,她心里该有多疼?您非要让娘娘在那边也过不安生吗?”

他进来时兴平帝就是靠着灵柩的姿势,这会儿依然靠着,了无生趣地道:“死了就是死了,我从不信鬼神之说,你也不必拿这话来劝我。伯玉啊,我难受,你们让我清清静静地多陪她几日,行不?她活着的时候我总是忙忙忙,总不能她死了,我还是忙吧?”

魏琦以袖拭泪,哽咽道:“臣也不想逼您,可这就是您的命,您有平天下的本事,您这条命就该是天下百姓的,您自己做不了主,娘娘也不会为此怪您。”

兴平帝嗤笑:“天下英豪何其多,怎么就非我不可了?我若不做这个皇帝,只学吕胜陈望他们做个拥兵自重的总兵,她或许还可以多活几年。”

魏琦:“您不南下,您与娘娘确实可以在蓟州安生一段时间,可各地被奸臣、反王祸乱的百姓呢?有钱的被反王杀了占财,没钱的被贪官污吏鱼肉被反王拉去充军,长此以往中原生灵涂炭,蓟州又能苟安多久?您现在失了娘娘才会心痛后悔,倘若您还在蓟州,听闻中原百姓种种惨状,您真能无动於衷吗?娘娘真会欣慰有您陪在身边吗?”

兴平帝偏过头,一手紧紧扒在旁边的灵柩上。

魏琦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道:“这还是咱们去年过河前娘娘给臣的信,您自己看看吧。”

兴平帝猛地转过来,颤抖着抢过信,再拿袖子抆过眼睛,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郭皇后写给魏琦的信并不长,里面就两层意思。一是肯定丈夫南下除奸是造福北地百姓的正义之举,丈夫身边的文才武将都於民有功,二是惋惜她身体孱弱无法随行照顾丈夫,希望魏琦替她看顾好丈夫的饮食起居,莫要让丈夫因国事操劳过度。

兴平帝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最后将信捂到怀里,恸哭出声:“她都不在了,我便是平了天下又有何用。”

守边疆也是为了守家,除奸臣也是为了让自家人都能安稳度日,可妻子走了,他连家都没了,打了胜仗无人可以共喜,被世家气到了无人可以陪着他一起生气,孤家寡人、行屍走肉!

天下百姓已经被众人搬出来多次了,这一回,魏琦没再说那些陈词滥调,他泪眼望着兴平帝,声音坚定道:“有!皇上平了天下,便会成为结束这乱世的一代圣君,后人翻阅我大裕朝的开国史时,定会看到娘娘生前的功绩,您与娘娘将共享千秋美名。可皇上若就此消沉弃天下於不顾,后人会笑您耽於儿女情长,娘娘留给后人的也将只剩下一些与您的风月事!”

兴平帝眼泪一顿。

魏琦:“皇上,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还不在乎娘娘的贤名吗?难道您要后人只记住娘娘连累一位开国明君失去了斗志,而不是她为国为民的种种贤德事迹?”

兴平帝看向一旁的灵柩,脑海里接连闪过妻子骑马射箭的英姿飒爽,闪过了妻子披甲带兵的坚毅果敢。

明君贤后,只有他立下足够的丰功伟绩,妻子才能跟着他一起流芳千古。

“朕明白了,你放心,朕一定会带着你们平了这天下!”

沐浴更衣过后,兴平帝终於跨出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