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凛叙进来,如蒙大赦般站起身。
拍了拍大衣,室内有暖气,郑凛叙脱下风衣就坐下,看了看腕表,才问:“怎么回事?”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问言厉还是詹遇宸,詹遇宸看着言厉那三魂不见六七魄的样子就恼,挠挠头,无奈地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也不知道怎么着,出去散步了一会儿就魂飞魄散地走回家,直接躺屍在地上,管家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昏过去了,只能送医院。手术的时候我才赶到,伤口全部绷线并感染破伤风,病危通知书都给了两张,醒来之后什么屁话都不说,就坐在那儿装深沉呢。”
郑凛叙大致理了一下,抬头的那会儿却已经洞悉明了:“见到叶辛越了?”
似乎是这里面的字触动了言厉,他略略皱眉,还是不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郑凛叙点头:“也不奇怪,温哥华是薛家的地盘,薛皇玄带着叶辛越回来也不足为奇。”
詹遇宸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哥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真是酸极了,明明是早知道人在这里所以才悠着人家来的,现在赖地比谁都干净。
默默鄙视了下,门外的詹遇宸的手下敲门道:“太子,夫人已经被我们安全送回家了,医生说有事找您。”
詹遇宸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郑凛叙看着明显苍白消瘦了一圈的言厉,表情轻松愉悦,但是语气却稍稍重了些:“至於么?不过是丢了,就不懂得再找回来?”
郑凛叙是清楚言厉干的那些混账事的,当初叶辛越就是借了他郑家在加拿大的权力和薛皇玄搞对抗,虽然后来失败了,但是也总算是有那么个事儿,因此到了后来言厉要打击薛家的时候,郑凛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地由得他用郑氏的名义去弄,一概不管。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家里的那位看不惯,让他帮帮老五,他家的小女人啊,就是口硬心软地厉害,这头说要惩罚惩罚老五,另一头又在教唆他帮着给老五出气。
见大哥扬起一抹温和的笑,言厉就明白他在想谁,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逼走的女人,瞬间心底疼痛难忍,扯到了伤口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言厉边咳嗽边慢慢滑进被窝,样子落寞地让人心疼。
“出息。”郑凛叙低叹一声,最后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你想要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你的墓碑的话尽管继续折腾,人我是帮你见到了,剩下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这次言厉的伤口感染严重,险些就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二度绷线的结果就是他要在床上休息三个月,还要定期做物理检查,医生告知了一些情况给詹遇宸,詹遇宸都绷着脸记下了,看到郑凛叙要走就大概跟他说了说,谁知道后者表明剩下的由得言厉自己决定,他便烦躁地踹门进去,把床上那个丢了一般魂魄的男人骂了个遍。
但是骂归骂,詹遇宸还是明白言厉心底难受的,男人谁年轻的时候不犯过混,不当过人渣,他詹遇宸可谓是那些男人中的佼佼者,当初也因此吃过不少苦头,所以骂完之后还是很大方地为言厉处理后事。
那一头萧桓追妻之路千里迢迢,知道消息的时候言厉的伤也差不多养好了,也只能挽着佳人的手赔礼又赔罪的,反正他比言厉好太多了,最起码在那么多人一对儿一对儿的时候他还不会形单影只。
言厉心底默默躺屍,在出院后终於消停许多,有时候偶尔发发呆,但是那姿态,却是隽永的等待。
三年后,C市郑氏旗下最大的医院产房外,郑凛叙铁青着脸站着,拳头咯吱咯吱地捏紧,模样阴晴不定。
言厉和萧桓都在,据说这是为了防止某个男人控制不住冲进产房里添乱。
紧绷的线维持了两三个小时,终於产房门口的灯熄灭了,言厉和萧桓还来不及反应,心急如焚了几个钟头的郑凛叙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剩下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忙跟上。
不顾医生和护士们的惊呼,郑凛叙正赶上护士们为这个C市第一夫人整理,抆汗。文浣浣晕乎乎地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来眼前的人是他,身上的汗被郑凛叙用汗巾小心翼翼地抆去,她嘟囔了一声,委屈无比的:“好痛哦……”
郑凛叙眼睛都红了,这会儿听见她说话,声音嘶哑地活像叫了几天,顿时手都颤抖地几乎抓不住手里的毛巾,他顿了顿,俄而倾身而下,唇伏在她的嘴角:“……辛苦你了……”
於是痛了几个小时的文浣浣累得昏睡了过去。
一旁有医生抱着襁褓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笑着:“郑总,恭喜您,是个小公子。”
郑凛叙转头,看向那张皱巴巴的脸,那么小的一块肉,还看不清是像谁,但是心中的激狂却难以压抑。
延续。
他最爱的女人给自己和她的延续。
从今以后,她再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她,她会把注意和爱都分给他们的儿子,但是此刻郑凛叙觉得,忽然就不那么在乎了。
是他们的儿子,必然是他们的一部分,他爱他或者她爱他,其实都是在爱彼此。
瞥头过去的一刹那,他的眼底似乎闪过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