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永鑫终于见到了之前信件中提到的巨船,只是见到的时候,他是被两个精壮的兵丁压着,五花大绑。
选择主动投网的时候,朴永鑫心中没有丝毫恐慌和惊惧,虽心跳的利害,却始终能保持冷静,没有做出一点超格的事。
可当他看到这艘如山岳一般的钢铁巨兽的时候,心中的惊恐却如海浪般呼啸,一瞬间脸都白了。
被拎着上船的时候他才明白,朝廷这次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他朴家也不是被连带查到的。
出动如此大杀器,朝廷怕是要肃清全部倭寇,而他朴家暗中通倭的事,必然已被朝廷知晓了。
靠他之前想好的策略,恐怕根本搪塞不过去,还要想些其他办法。
朴永鑫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思绪也有些颤抖。
上船的路很长,像是要走一生,他缓缓抬头,看着向上阶梯的尽头,那好像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很快,他被拎着登上了宽阔的甲板,在这里能看到极远之外的海面,甚至能一览整个泉州城。
左右押着他的兵丁都很不客气,手上力气很大,拽的朴永鑫身上生疼,可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又向前走了不久,几人才停下,朴永鑫下意识抬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面色白净的青年,此时也正看着他,一双眸子中带着纯净的杀意。
“带进去吧,王爷正等着。”
那青年轻声说了一句,转头带路,朴永鑫的心跳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之前有人问过他话,已经说了王爷被刺杀的事,但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就算知道自己来见大明的亲王,可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惊恐。
这就是皇权的威慑,在这个时代,对任何国家的任何人,都一样。
恍惚间,朴永鑫感觉自己被带进了一间宽阔的房屋,随即便被狠狠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王爷,人带到了。”
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朴永鑫想抬头去看,可左右兵丁的力气实在太大,压的他根本抬不起头来。
“嗯。”
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平静中带着几分柔和:“往近前来,让本王看看。”
话音刚落,朴永鑫只觉身子一轻,便被粗暴的向前拽,随即一只粗壮的手掌便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强行抬头。
他眼前,正坐着一个身穿常服,气宇轩昂的青年,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就是朴永鑫?”
朱檀淡淡的看着朴永鑫,轻声道:“你可知罪?”
“小的……草民知罪!”
朴永鑫的声音有些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保全家族,保全子嗣。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撑住七日。
“哦?”
听到这话,朱檀有些意外,又问道:“你知何罪?”
“草民……草民治下不严,以致属下的人犯了滔天之罪,草民……”
“哦,都是你属下的人做的是吧。”
朱檀见两边的兵丁死命的压着朴永鑫,那样子好像恨不能把他压成薯片,随即开口道:“你们松开他,再给压死了。”
“殿下,此人……”
马和有些着急,有了先前林正刺杀的事,现在上下之人都如临大敌的。
其实朱檀要见朴永鑫,马和都有点不同意,只是王爷发话他不敢不从,只能答应。
现在王爷又命人放开他,万一这人狗急跳墙……
“本王身边这么多人护着,还怕他一个?”
朱檀笑了,笑的满不在乎:“之前被刺是没有防备,现在都防着,还能让他得手?”
“你们就这么没自信?”
朱檀两句话,说的左右的亲兵都面红耳赤,马和都觉得臊得慌。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王爷的身边儿人,护着主子是他们的本分,可现在却让一个商人弄的如临大敌,不是跌份吗?
“行了,松开就是。”朱檀笑道:“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本王如何。”
收着,朱檀又看向朴永鑫,笑着问道:“朴家主,你说是不是。”
朴永鑫闻言,心中激荡,下意识开口道:“草民不敢,草民一睹天颜,心中震颤,又……”
“嗯,松开吧。”
朱檀懒得听朴永鑫这种套话,摆摆手,两边的兵丁才将他松开,随即上前几步,隐隐挡在朱檀身前,又不遮挡两人视线。
被人按着,朴永鑫身上一松,心中也宽松少许。
他此时才得空仔细观察朱檀,只见对方面色淡然,嘴角带笑,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甚至没把整件事当一回事,顿时心中思量也散去几分。
事情可能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朴家主,你麾下的人刺杀本王,你说你不知情?”
“王爷!”
朴永鑫闻言,直接重重叩首,带着哭腔道:“草民真不知情啊。”
“昨日傍晚,草民带妻小出城去庄子里避暑,根本不知城内的事,更不知道王爷驾临!”
“今日回城,听闻属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草民五内俱焚,诚惶诚恐,草……”
“你说你不知道,本王信了。”
朴永鑫辩解的话还没说完,朱檀就直接开口打断,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朴永鑫猛的一愣。
不光是朴永鑫,一边儿的马和也是一愣。
马和不由的看向朱檀,见朱檀嘴角始终带着轻笑,心中便是一突。
以他对主子不多的了解,他知道主子要坑人了,而且是往死坑那种。
“但你麾下的人刺王杀驾,你这个做主家的,也脱不开干系吧。”
朱檀靠在椅背上,笑着看了朴永鑫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草民……草民任凭王爷处置!”
这种感觉朴永鑫很熟悉,太熟悉了。
每次他被上面的官僚拿捏,对方都是这种语气,随后就是狮子大开口。
平常的时候,朴永鑫听到这话,必然会在心中怒骂,可今天却不同。
如果鲁王能开口提条件,无论是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他就怕对方不提条件,那事才大了。
“处置你不是本王的事。”
朱檀放下茶盏,轻声笑道:“不过本王是此事的苦主,被你下边儿的人吓了一跳,你这个主家是不是要有点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