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起身,道:“事不宜冲,卿家抓紧准备。至於三辅的赈灾,朕中府有黄金三万,白银六十万,卿家拿去出售,用来赈抚三辅灾民。”
荀攸神情立变,心中震动,本想拒绝,犹豫几次,双眼坚定,道:“陛下,这些是朝廷向陛下中府所借,日后定当如数归还!”
他想起了先帝,那位无比贪财的帝王,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於带头公然卖官鬻爵,换到今日,他能拿出钱来赈抚灾民吗?
答案是肯定的。
刘辩摆了摆手,道:“三辅之地,再免五年赋税。潘隐,传旨御史台,刑曹,命他们轮流巡视三辅之地,缉捕贪官污吏,谁敢在赈灾钱粮上动手脚,不论尊卑大小,先斩后奏!”
听着刘辩杀气腾腾的话,荀攸心中一凛,抬手道:“臣谨遵旨意!”
“小人领旨。”潘隐道。
刘辩看着荀攸,道:“以尚书台的名义,命并州从三辅之地接收灾民,能接收多少是多少。”
“臣领旨。”荀攸道。
刘辩嗯了一声,起身道:“传旨下去,朝廷即日起,厉行勤俭节约,宫中用度,削减一半。”
荀攸注视着刘辩,心中震动非常,双眼隐隐发涩。
眼前的少年陛下,勤政、宽仁、爱民、睿智、果断,不贪财不好色,没有恶习,与前几代皇帝迥然不同!
‘圣君在世!’荀攸心头激动难抑,不自禁的慢慢跪在地上,无声的伏地而拜。
刘辩还在想着钱庄的事,见荀攸突然跪下,不由一惊,道:“还出什么事情了?”
荀攸惊醒,连忙道:“没有没有其他事情,臣,臣告退。”
刘辩面色古怪的看着荀攸出门,旋即收敛心神,忽然道:“赵云!”
赵云一身银甲,从侧门出来,声音异常干脆的道:“臣在!”
刘辩想了又想,看着他,道:“你带一千禁军,护送渤海王去三辅之地,代朕巡视灾情。记住,完好的去,完好的回!”
赵云一抬手,道:“臣领旨!”
刘辩点头,轻吐一口气,神情并没有那么紧张慌乱。
虽然是突然的天灾,但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应对的。
刘辩看着宫门外渐亮的天色,道:“换便服,出宫。”
潘隐应着,招呼典韦。
典韦重重点头,调派人手,换了便衣,护送刘辩出宫。
刘辩出了朱雀门,坐在马车上,拉开窗帘,看着道路两边。
“没有朕预想的那么混乱……”
刘辩看了一会儿,脸色稍缓的轻轻自语道。
没有什么慌乱景象,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归家,街道上没多少人,除了有几处失火,还在扑救外,一切都还算安定。
“朝廷不公,人心相悖;不修德政,上天警示!”
突然间,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装模作样的从不远处巷子走出,抑扬顿挫,拉长声音的喊道。
他身后跟着一群孩童,吵吵闹闹的追着喊着。
刘辩侧头,静静看着这个道士,天色还不够亮,看不清人脸。
“当今皇帝,自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屠戮忠良,伤害百姓,糜费天下……”
“上帝示警,国家危难,是因一人之过!”
“月将升,日将浸;异性王者,实亡汉国!”
道士一边走,一边唱喏,扬声高喊。
“大胆!”
一众洛阳县差役冲过来,呵斥的道:“胆敢诽谤皇帝,你不想活了?”
道士晒然一笑,道:“你说我诽谤皇帝,你说的是哪一句?”
领头的差役被他堵的一怔,复述不出来了。
倒是身后一个年轻点的差役大声道:“当今皇帝,自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屠戮忠良,伤害百姓,糜费天下。你这是要诛九岁的!”
道士神色从容,摇头道:“尔等不读书,也不知史。这是世宗皇帝之言,岂是我杜撰而出?”
一众差役愣住了,不知道真假,偏又想不起其他的话,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帮才好。
道士见着,笑容灿烂,道:“我这些话,皆有出处,非是我诽谤。”
潘隐神情难看,走进刘辩的马车,低着头,道:“陛下,是否需要小人处置?”
刘辩坐在马车里,面色如常,道:“再看看。”
潘隐后退,转头看向那倒是,眼神冷漠。
差役们有些进退失据,窃窃私语。
“抓吧,不能由着他继续胡言乱语!”
“他这么大胆子在街上喊叫,再看他穿的衣服,还不知道出自哪家高门,别自找麻烦了。”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吧?上面追究起来,不好交代。”
“那,将他赶走?”
“好,赶走!”
不等差役动手,道士又笑呵呵的道:“你们若是驱赶我,将有损圣德,你们县令会十分难做。”
“有什么难做的!?”
王朗在不远处,带着一大堆人,大步而来。
道士看着王朗,笑容不减,道:“王景兴。”
王朗冷哼一声,道:“凡有灾祸,必有谣言。邪妄之辈,肆意讹言!来人,抓起来!”
道士不慌不忙,道:“王县令,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小人所说,哪句是谣言,哪句是讹言?上天示警,当以自省,何故本末倒置,畏於人言?”
王朗面无表情的,道:“你这种话,糊弄无知百姓尚可,用不到我身上!带回去,言行拷问,有无指使!”
道士笑容消失了,冷静的注视着王朗,道:“王县令,是否敢打赌?我料定皇帝会斋戒自省,祭祀神明。甚至於改元,下罪己诏。”
王朗目光越冷,道:“堵住他的嘴!关到牢里,他要是再胡言乱语,拔掉他的舌头!”
差役当即应命,将这道士按倒,捆好,抬着就走。
道士从容不迫,大声道:“王县令,请辨是非,明大义!”
王朗哼了一声,与众差役道:“继续巡视,若有不法,但行缉捕,所有事情,有本县承担!”
“尊令!”众差役大声应道,语气中少了之前的犹犹豫豫。
刘辩隔着窗帘,注视着王朗,微笑着道:“这王朗确实个人才,放到山阳郡正是合适。”
“走吧,掉头。”刘辩道。
潘隐应着,命便衣禁卫掉头。
王朗转过头,望向刘辩的马车,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洛阳城被余震波及,有百姓受伤,有民房倒塌,也有失火,更有匪盗趁机作乱,王朗这几天要有的忙了。
刘辩转了一圈,天色大亮才回宫。
走在回景福殿的路上,与典韦道:“典韦,宫外这种谣言多吗?”
典韦低头,看着刘辩的后脑杓,道:“俺不知道,不过只要有灾情,肯定有谣言,说什么的都有。”
刘辩点点头,道:“潘隐,传话给尚书台,明令禁止一切讹言、邪妄,带头制造谣言,肆意散播的,以居心叵测论!”
“是。”潘隐应着道。
刘辩回到书房,有些困倦,还不等他闭上眼假寐,一个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来,在门口的潘隐耳边低语了几句。
潘隐神色立变,挥了挥手,来到刘辩身前,绷着脸角,低声道:“陛下,皇甫坚长传来消息,说是在汝南,发现了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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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