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巴躬着身,悄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里也震惊於这么一大笔钱。实际上,他知晓这些的来历,多半是征讨各处得来的‘赃物’,包括了黑山军、黄巾军以及桥冒、袁术、董卓等人。
从年份上,这些钱先前应当一直存在宫里,最近才一次性取出来,存入钱庄。
刘巴不知道眼前的皇帝陛下想用这笔做什么,但想着先帝的荒唐,心里不禁担心,彷徨。
要是这位陛下要用这笔胡来,他是不是应该尽早辞官,免得为虎作伥,贻害天下?
刘辩迅速回过神,看着刘巴的眼神有些炽热,道:“走,陪朕走走,朕有些话与你说。”
刘巴应着,对着里面吩咐几句,小跑着跟刘辩出了钱庄。
刘辩走出钱庄,很想踩踩雪高兴一下,但路上都被打扫干净,只能背着手,与刘巴笑着道:“卿家做的很不错。虽然这钱庄暂时没有品佚,但只是暂时的,过几年,朕考虑将钱庄挂到尚书台之下,品佚嘛,如九寺。用新的品阶来算,你算从三品。你可能听不太懂,这样说,六曹的尚书是正四品,侍郎从三品。丞相是正二品,仆射是从三品,各参政是正三品,因为各参政一般要兼任各曹尚书……”
刘巴有些愣神了,迅速消化着刘辩的话,心里颇为激动,这眨眼间,他就能位列九寺了?
刘辩见他有些恍惚,抬头望了眼皇宫方向,道:“与你说这些,主要是关於朕对钱庄的一些考量,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刘巴恍惚双眼一定,躬着身肃色道:“微臣在。”
刘辩摆了摆手,道:“朕就是与你闲聊,无需这么正经,又不是在崇德殿。”
“是。”刘巴应了声,却不敢大意,毕恭毕敬的跟在刘巴身后侧,心里不安越多。
他在想,眼前的陛下要是让他做些荒唐事,他该怎么推脱?如果推脱不掉,晚上走哪条路逃走,逃去哪里。
刘辩哪里能晓得刘巴这么多心思,稍稍沉吟,道:“这第一个,是明年改元的事,这钱庄也应该趁机改名,就叫做大汉皇家钱庄好了,另外,朕会给你配备一定数量的禁军,确保钱庄的安全无虞。钱庄在各地的分庄,也可以安排。”
“微臣明白。”刘巴连忙抬手道。这是六百多万缗,不怕禁军保护,刘巴都担心他不日夜守在地库门口都不敢合眼!
刘辩嗯了一声,道:“第二个,是关於钱庄的具体运营,这方面朕不多说。最重要的一点,钱庄钱的流向,要关注於中小户、庶民,不能成为世家豪族的钱袋子,这一点要谨记。过几日,你拿着朕的手谕,去御史台,见陈留王。”
刘巴心中大动,更加严肃抬手,道:“微臣明白。”
这一点,确实也说到了刘巴担心的地方。
因为在兖州,有些人利用钱庄的漏洞,甚至收买钱庄的人,将钱庄大肆掏空,甚至於还背上了偌大的负债,以至於刘巴亲自赶过去,还不得不拿钱还债!
这一来一去,钱庄可以说损失惨重,刘巴也狠狠的憋了一肚子怒火。
但他又无可奈何,那些世家豪族与当地官府关系复杂,别说他们做的手脚干净,即便不干净,刘巴这个不算强的虾米也压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地头蛇。
但有了身前陛下的手谕,有了执掌御史台的陈留王的帮助,谁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辱於他?
迎面一阵寒风,刘辩缩了缩脖子,看着皇宫方向,道:“宫里估计差不多了,朕与你就长话短说吧。”
“微臣恭听圣训。”刘巴抬着手,心里更加紧张,知道刘辩要露底了,就是猜不到刘辩到底要他干什么。
刘辩点点头,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关於发行新币的事。这些年,朕一直在准备,钱庄这边也是万事俱备,只是缺了新币的材料。现在,你手里有了六百多万抿新币,加上河东那边的铜矿,发行新币的条件,已足够充分了……”
刘巴见刘巴丝毫没有提及什么荒唐事,心里大定,抬着手,沉声道:“回禀陛下,钱庄一直在做准备,现今有了这些旧币,臣两年内便可至少铸造一千万缗,届时朝廷废除旧币等杂钱便时机成熟……”
刘辩双眼微微眯起,他只是说了发行新币,这刘巴就想到了这么多?
“你是个人才。”
刘辩满意一笑,道:“既然你都懂了,朕也不废话。这新币出来了,怎么出去,第一个,自然是借贷出去,但最重要的客户,是户曹。”
刘巴一怔,道:“户曹?”
他已经猜到,这些钱肯定要花出去,也会给朝廷,可是借贷给户曹,刘巴一时反应不过来。
刘辩一边走一边嗯了一声,道:“嗯。钱庄不是豪族大户的钱袋子,也不能是朝廷的,钱庄钱的进出,须有凭有据,不能任由朝廷任予任取,须有借有还。具体的办法,到时候朕会安排你与荀卿家商谈,要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来,决不能乱。两年时间替换所有旧币还是不够现实的,但逐步的废除还可以做到。各地私自铸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五铢钱,先行给他废除,禁止流通……”
刘巴认认真真的听着,暗自琢磨着刘辩话里的意思。
刘辩说着,就来到了皇宫不远处,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停住脚步,回头与刘巴道:“钱庄的事,暂且隐下来,告诉钱庄的人,口风要紧一点。朕今天与你说的,心里多想想,也不要说出去。”
刘巴神色一正,抬着手,道:“臣明白。”
“今天就到这里吧,”
刘辩深吸一口气,又望着皇宫,道:“朕也去接朕的麻烦了。”
刘巴怔了怔,还有人敢找陛下的麻烦?
刘辩已经转身走了。
刘巴目送着刘辩的背影,想着刚才短暂的谈话,没了刘辩是先帝的荒唐担忧,瞬间心中也涌起豪情来,摩拳抆掌的准备大干一番。
刘辩走到宫门口,与等在宫门口的潘隐道:“到哪里了?”
潘隐随到刘辩身侧,低声道:“陛下,到最后一项了,是关於‘新政’的计划与目标,诸位朝臣还认为太过操切,容易适得其反。”
刘辩倒是不意外,道:“谁的反对声最大?”
潘隐犹豫着,低头没有说话。
刘辩双眼微微眯起,道:“令你都不敢吭声,看来,确实有些严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