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毓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
皇甫坚长倒是有话说,道:“陛下,那惊喜晚些时候就会到了。”
刘辩嗯了一声,道:“朕记得,陈留的郡学,是蔡公当时一力督建的?”卢毓道:“是。合并了诸多县学,目前有一千多士子。鸿都门郡学,有二百多人。”
刘辩哼笑一声,道:“花钱的郡学一千多人,免费的鸿都门学两百多,还真是有趣。”
卢毓没办法接话了,这里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就是士人抵制鸿都门学,那二百人,不过是为了向朝廷交代,甚至是骗取朝廷钱粮,实际上的作用等同於无。
从近年大考的录取人数就能看得出来,鸿都门学不到百分之一!
也就是说,一年录取的庶民,不过一二人之数。
刘辩轻吐一口气,仿佛要将怒气吐出来,拉开窗帘,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两旁都是人,路上十分拥挤,欢声笑语不断,列人县不可同日而语。
刘辩笑了笑,道:“陈留还是不错的,经历的战火少一些。”
皇甫坚长,卢毓不自禁的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实际上,陈留郡的人口相比於几年前,也是锐减了三成以上,只是在表面的热闹之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们二人有些担心,担心他们身前的陛下看到的多了,将会出什么大事情。
这与朝廷里那些大人物的想法有些相同了。
在刘辩的观察中,马车来到了郡学。
刘辩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口,只见大门的石碑上,苍劲有力的刻写着两行六个大字:太学,陈留郡学。
刘辩端详一阵,认不出是谁的笔记,立着不动,与卢毓道:“可以直接进去吗?”
卢毓连忙道:“微臣已经安排好了,公子可以直接进去。”
刘辩旋即抬脚,径直走入。
没有任何阻拦,来往的师生只是看了眼便各忙各的。
刘辩走在青石路上,观察着这座郡学。
布置的颇为幽静典雅,没有洛阳城那么奢靡,偶尔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刘辩满意的点头,信步走着。
不多时,他来到一片竹林前,看着一群年轻人席地而坐,仿佛在争论着什么。
刘辩顿了顿,悄步走近。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白布铺地,中间有香炉,摆放着各种吃食,在竹林内,举办着一场文会。
“子曰……”
“董圣言……”
“太祖……”
刘辩只是稍稍听了几耳朵就皱眉,不动声色的离开。
卢毓,皇甫坚长观察着刘辩的神色,默然不语。
好一阵子,刘辩来到了一座不大的藏书楼前,看着两边楹联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不由得轻叹一声,道:“空谈误国……这里的教材,还是以前的吗?”
卢毓只觉头皮发紧,上前一步,低声道:“是。听说是陈留国相亲自定下的,以宣扬圣人教化。”
刘辩不置可否,端详一阵,转身往外走道:“走,去见见你那个惊喜,这么多天了,看看能不能惊喜到朕。”
皇甫坚长见刘辩自称‘朕’了,情知他心情不好了,连忙道:“微臣保证是给陛下的一个惊喜!”
刘辩没理会他,向着大门走去。
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如太学那样,学生不像样,或者各种乌烟瘴气,倒是完全忽略了空谈这件事。
确实,在这个时期,众多名士大儒热衷於清谈,钻研经义,对於庶务是一种十分厌恶,鄙视的态度。
“时间……”
刘辩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望着窗外,轻声自语。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刘辩心里清楚的知道急不得,只要时间足够,是完全可以改变的。
但坐在这个位置上,亲眼见到了,还是忍不住的生怒,而后焦虑,肩膀更重。
“陛下,”
卢毓面带一丝微笑,道:“微臣听说,并州那边土地丈量有了新结果,出了大量空地,尚书台计划从兖、冀、青三州移民过去,屯驻各地,以充实边塞。”
刘辩摇了摇头,道:“本身就因为战乱人口锐减,再从河北移民,平原之地,岂不空了?”
卢毓本想缓解刘辩的情绪,闻言顿了顿,道:“微臣听说,盐场那边有了好消息,据说出了新工艺,产盐更多,更好了。”
刘辩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行了,朕没那么脆弱。待几天,咱们去青州转一转,然后再将朕出现在陈留的消息放出去。”
“是。”皇甫坚长应着道。
马车摇摇晃晃,颠的刘辩难受,他极力坐稳一点,心里还在想着丁家的所见所闻。
世家啊,真的是富强的可怕。
战乱之后,朝廷与百姓双输,世家大赢!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刘辩等人到了皇城府的秘密驻地,在陈留县东南角的一个貌似普通的民房内。
站在牢门前,刘辩看着由远及近被押过来的两人,神情一振,惊喜莫名的道:“哎呀,二公子,这个惊喜,真的好啊,不错不错,今晚咱俩一醉方休!”
皇甫坚长笑呵呵的,一脸得意,道:“陛下,为了抓这两人,臣可没少费力气,皇城府卫士的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刘辩双手背后,双眸灼灼的盯着被抓到近前的两人,朗声道:“赏!重赏!”
噗通
一个貌似猥琐,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猛的磕头在地上,急声道:“陛下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陛下饶命……”
另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站在刘辩身前,目不斜视,一种坦然赴死的从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