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目光骤警,道:“到了这种时候了,元皓还是不肯与老夫明说。”
“还不到时候。”田丰望着曹操偏院的灯火渐熄,道:“曹公,不去看看曹司马?”
曹嵩见田丰不肯说,无奈的摇头,道:“明天吧。”
田丰没有说话,望向皇宫方向。
这一夜,真的不太平,却又好安静。
第二天一早,朱雀门口大开,早就等着的官员们依次进入。
除了尚书台的几位,御史台的刘协、戏志才,廷尉府的王朗,还有六曹的尚书,以及曹嵩,田丰。
尚书台的会议,召开的很迅速,因为有昨夜的铺垫,几份任命很顺利的被通过。
御史台、吏曹整理文书,上报宫里。
只要宫里盖印送回来,王朗,戏志才,田丰的任命就会得到批准,关於廷尉府,吏曹,御史台主官的换人就算完成了。
解决了这些事,尚书台趁机将青州、徐州的主官,也就是崔钧、司马防的事情给通过。
而后便审议‘治河’一事,最终决定,暂且不动,待等汛期过去,再做全面查办。
……
不久后,崇德殿,后殿。
刘辩案桌上,堆着一堆最新的奏本。
荀攸请罪的。
曹操请罪的。
吴景请罪的。
陈宫请罪的。
刘繇请罪的。
刘岱请罪的。
应劭请罪的。
司马防请罪的。
还有就是御史台刚刚的会议通过的任命文书以及会议记录。
刘辩坐在椅子上,身前站着刘愈,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他老爹一本一本的翻阅奏本。
见刘辩什么都没说,回过神扬着小脑袋看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王叔刘协。
“好嘛,”
好半晌,刘辩笑着将手里的会议记录扔到桌上,道:“关於‘曹操屠三城’一事,是只字不提。这是将这大麻烦留给朕?对与错,都是朕的锅。”
刘协眼神微变,连忙道:“回陛下,关於曹司马一事,御史台已经查的差不多,是一些不臣之徒,纠合在一起,欲谋害曹司马,曹司马这次率兵清剿,并无过错。”
刘辩打量着他,道:“这是你查到的?还是有什么让你来做说客?”
刘协摸不透刘辩的心思,恭恭敬敬的站着,谨慎的措辞道:“回陛下,是御史台查到的,并无人指使臣弟。臣弟,也是秉公而为,并无私心。”
刘辩伸手拿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
刘协感受着安静的气氛,后背隐隐发冷。
在过去,曹操出事,宫里向来当机立断,亲自出门力保。
但这一次,宫里无声无息,既无明旨,也无暗示。
虽然朝臣们都知道,宫里还是要保,可到底怎么保,保到什么程度,帝心是否转变,是一点没有底。
刘愈有些受不了这种安静,转过身,趴在刘辩怀里,双手抓着刘辩的胳膊,撒娇道:“父皇,曹司马真的有罪吗?”
刘辩放下茶杯,摸着他的头,道:“你觉得呢?”
刘愈眨着大眼睛,道:“曹丕说他父亲没罪,做的对,是奉旨行事。儿臣也觉得没错,那些人要杀曹司马,曹司马是父皇派去的钦使,这是造反,不能姑息。”
刘辩眉头一挑,神色不动的注视着刘愈。
刘愈眨着大眼睛,清澈透明,一脸纯真。
刘辩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刘协。
刘协低着头,心里却暗自发紧,有了不好的猜测。
曹丕是曹操的儿子,曹丕也不过六岁,这样的话,是他自己想的,还是背后有人教?
刘愈今天突然撒娇耍赖的跑来这里不肯走,是不是就在等着说这几句话?
刘愈的背后,有没有教?
如果有,这位二殿下的背后,是与曹家有所交涉了吗?
刘协下意识的绷紧脸,不敢多想。
感受着刘辩的目光,刘协头低的更多。
他与这位皇兄交往多年,这样的目光,他不止一次见过,这是一种‘颇有深意’的注视。
只不过,这次注视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怀里的二儿子。
刘协心里已经很清楚,他的好皇兄也想到了。
刘协不敢多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他都没有发现,他浑身紧绷,双手紧贴裤腿。
刘辩默默良久,忽然微笑着抚摸着刘愈的小脑袋,道:“你说得对。那你说,这个案子是交给你皇叔办,还是廷尉府?”
刘愈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刘协,脆生生的道:“皇叔吧,皇叔向来谨慎,从无过错,一定会为父皇分忧的。”
刘协听到后,倒是不意外,因为这个案子,只有他来处置是最为合适,也是最能堵住悠悠之口的。
同时,将来曹操要是再犯错,秋后算帐,那他刘协也将是被清算的背锅之人。
他脸色平静,一丝慌乱都没有。
刘辩将一切尽收眼底,又看了眼怀里的二儿子,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多想,可作为皇帝的本能,会下意识的起疑,并且以此联想,无休无止,直至找到一个‘绝对安全’。
“好。”
刘辩压着心里的怀疑,与刘协微笑着道:“皇弟,这件事,交由三司来处置,由田丰,戏志才,荀攸为主官,你不要插手。你代朕出京,从豫州开始,巡视河道,督察河工,务必全力治河,阻止洪水决堤。”
刘协一怔,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刘辩。
他这位皇兄,是刻意调他离开,在保他吗?昨夜荀彧、锺繇的深夜造访,不是他的意思?
还是说,因为刘愈的几句话,改变了他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