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借壳上市(2 / 2)

他甚至知道,曾孝宽嘴里所说的‘先帝念及先臣……’云云的内幕。

提拔曾孝宽去枢密院的是王安石——这是典型的政治交易。

你保我上台,我保你儿子进一个好单位,寻趁一个好职位。这事情,曾公亮曾公开承认过——被记在了苏轼的私人笔记中。

而在现代,苏大胡子太有名了。

以至於其留下的任何材料,都有无数人在翻来覆去的研究。

於是,此事在现代的宋史研究圈,人尽皆知。

相当於裸奔!

而拜曾孝宽为吏部尚书,则是因为他为新党立了大功——孟子升格,并陪祀孔子这个事情的主要推手,就是曾孝宽。

而曾孝宽在赵煦登基后,与韩忠彦对易的原因也在这里——元丰八年,孟子封邹国公,陪祀孔庙。

作为孟子封公的大功臣,曾孝宽自然要拜任礼部。

这事情,赵煦是半个亲历者,就更清楚了——曾孝宽改礼部尚书的制词,就是赵煦命邓润甫写的。

其中,专门提到了改其礼部的原因就是孟子封公,曾孝宽居功至伟,故将其从吏部改礼部,命其执掌天下礼法、祭祀、贡举。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曾孝宽虽然是二代,但他愿意干事,而且肯干事。

再让他留在吏部,容易碍眼,不方便赵煦操作。

所以,将他丢去礼部,然后把韩忠彦扶到吏部。

韩忠彦就不一样了。

赵煦让他躺着,他就真的躺着,不止躺着,还盖上被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悠闲茶。

每日只是准时点卯打卡,吏部上下一切事,他都不管。

他甚至从不过问吏部公文,也不插手吏部的除授。

一切权力,都交给赵煦选的王子韶。

这鹤相公(汴京人送给韩忠彦的绰号),确实是个妙人!

相州韩家能始终兴盛,屹立不倒,确实是有原因的!

心中念头,不断闪过,赵煦人已经站起来,走到曾孝宽面前,然后将之扶起来。

“春官……言重了……言重了……”赵煦配合表演:“且不说如今一切真相,还未可知!”

“便是那康直,真的如曾、苏二舍人所言一般……此事也与春官无关!”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春官但请安坐,且待朝廷查处,届时自有分晓!”

涉及一位待制大臣,当然不能仅凭别人嘴巴说。

必须得有真凭实据!

毕竟,这可是待制!

是国家重臣,是宰执候补!

怎么可能仅凭几个人的一面之词,就给别人定罪?

“这……”曾孝宽张了张嘴:“可……臣心实在难安……”

“春官且宽心就是了!”赵煦安慰着。

“对了!”赵煦忽然道:“有个事情,朕一直想与春官说,奈何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今日正好春官入宫来见朕,朕就与春官商议一下……”

曾孝宽抬起头来。

“冬至日后,朕一直在宫中看宣靖公(曾公亮諡号)当年奉仁祖之命而编纂的《武经总要》!”

“真真是皇皇巨着,天下兵书之总纲也!”

曾孝宽连忙道:“先臣昔年之书,能蒙陛下赞誉,实乃先臣之幸也!”

赵煦颔首,道:“惜乎,朕不能见宣靖公,当面请教!”

“此真乃朕生平憾事也!”

曾孝宽自然是立刻再拜谢恩:“先臣得陛下如此赞誉,便是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

“朕有意,将武经总要,纳入武举考核之中……”

“春官,既掌礼部,朕思来想去,没有比春官更合适推动此事的人选了!”

“不知道春官?”

曾孝宽没有半点犹豫,纳头就拜:“臣谨遵陛下德音,定全力以赴,将此事办妥!”

“嗯!”赵煦颔首:“另外,朕有意重印武经总要一书,并更正其中一些缪误,顺便,再增加几卷,以因应天下局势。”

“恰好,建武军节度使、判武学事郭逵,乃是国朝宿将,昔年也是宣靖公所爱之人。“

“朕欲以郭逵提举‘武经总要编修局’……”赵煦说着,看向曾孝宽:“春官以为呢?”

这就是要曾孝宽认可这个新的《武经总要》。

只要曾孝宽认了,赵煦就能借壳上市,借着武经总要的名头,在其中加私货。

等曾孝宽将《武经总要》纳入武举考试后,就能顺水推舟,将这部新的《武经总要》,变成大宋武举的指定科目。

再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推广全军,先是遥郡,然后大使臣,做到人人过关,人人会背!

这样一来,大宋版的《操典》、《指挥纲要》就能落实下去了。

而曾孝宽,自是不可能拒绝!

当即拜道:“恭维皇帝陛下能作威作福!”

……

曾肇,如今是志得意满。

因为,自他缴还词头后,朝野上下的君子正人,都开始为他喝彩。

曾经,因为他是曾布弟弟,而不愿意和他往来的人,现在也接纳他了。

一封封请帖,被人送来,都是请他过府的。

而这些请帖,全是大宋知名的君子人物所写。

这就让曾肇有些飘飘然了。

曾经怎么都融不进的圈子,现在终於可以融进去了。

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是他那位在汴京城中教养侄子、侄女们的嫂子魏氏,命人送来书信,数落了他一番。

“妇人之见!”曾肇将嫂子的书信丢到一旁:“她懂什么?”

“真以为我不知那叶康直是曾宣靖公的门生?”

“呵!我还知道,他除授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的保举人,就是曾令绰!”

南丰曾家和泉州曾家确实是世交!

可这年头,闹翻的世交还少吗?

便是,亲兄弟闹翻的,也不在少数!

最典型的,就是当年的王安国、王安石兄弟了。

此外,当年,富弼富郑公也曾当殿指斥过其泰山晏殊晏元献公乃是奸相!

政治上的事情,很复杂的。

并不是简单的对错,也和什么世交、友谊没有关系。

何况,如今曾宣靖已作古,曾令绰并无什么能力。

他曾肇踩着对方上位,合情合理!

说不定过些年,他曾肇功成名就了,泉州曾家还会舔着脸来找他和好,与他叙旧,请他帮忙!

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至於他背刺作为新党大臣的哥哥……

如今,朝堂上,兄弟分属新旧两党,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

总不能说,他林旦、林希兄弟做得。

他曾家就做不得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