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局面向好(1 / 2)

第416章 局面向好

骊山,华清宫,九龙莲花汤。

四月下旬天气正好,已到了御驾可以返回长安的时候。

高力士趋步进入后殿,目光看去,汤泉周围腾着氤氲,李隆基正倚靠在池壁处似睡非睡。

“圣人,李岘又有奏折传回来了。”高力士还是开口惊扰了圣人的平静。

这已是近段时间内李岘的第九封奏章了,朝廷并不缺乏关於石岭关之变的情报。可真正考验当权者的,反而是从五花八门的情报里分辨出最接近事实的、或者说最有利於事态走向的。

李隆基当了一辈子的明君,本是最擅长分辨这些。

可话又说回来,主仆之间要的才是听话。

薛白鬼使神差地这般说了一句,接着看到了颜嫣眼中的羞嗔之意,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刺到他了,有些惭愧,可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心,又道:“我是自由的,你生气也好,赶我也好,我要留下,是我的选择。”

关於这阴雨天气,杨国忠毫无办法,只好给了最短促的回答。

“救我!我阿爷……死了。”

比如,雄武城一事,雄武城地处太行山、燕山和阴山山脉交汇之处,是朔方、河东、河北与塞外相连接的咽喉要塞。当年安禄山与王忠嗣约好,共同修筑雄武城,抵御契丹、奚。结果王忠嗣先到了,安禄山麾下将领却要截留河东兵马,王忠嗣便指责安禄山储藏私兵、觊觎河东。

“是吗?”

青岚大概是哭过,眼睛红红的。她不想被人看出来,把泪水抹干了,装作没哭,但还在最后关头试着劝薛白改变心意。

“傻子。”颜嫣嗔了一句,小声道:“我以后不叫你‘夫君’了,就叫你傻子。”

而此事的意义还不仅是让他出了一口恶气这么简单。此前高仙芝在怛罗斯之战中大败,就是因为葛逻禄的背叛,如今程昂能够威慑葛逻禄,代表着大唐在西域的国威依旧。

高力士亲自上前接过,在圣人面前展开。

石岭关之变也是如此,他助河东抵御契丹,既有与王忠嗣的旧怨爆发,麾下将领确实也太过桀骜,对此,他也认罪。

“好!”

再往后看,他大倒苦水,向圣人请罪,坦言他麾下还有很多这样“有反骨”的将领,另外还有一些内附的胡人部落是真的随时有可能造反,比如拔曳固、同罗部等等。总之,范阳是胡汉杂居之地,亡命之徒也多,不遵王法,难免给人一种化外之地的感受。这些年,他压制着这些有可能的叛逆已经力不从心了,没想到还要被指责为叛逆。

想着这些,李岘接过公文,展开,目光一凝……朝廷已经任命了河东节度使,圣人对他这个宣慰使也很满意,迁他回长安任京兆尹。

打开来迅速扫视,安禄山却不是写秘奏来告状,而是详细地解释了近年来每次有人指责他意图不轨的前因后果。

李岘想到此番有愧於薛白,下意识有个点头的动作。

她嫌热,夜里蹬掉了一点被子,此时懒洋洋地只把身子转了一点角度,便显出了优美的线条,在微曦中朦朦胧胧的。

李隆基看着他那落汤鸡般的样子,依旧没好气,道:“今年若是有了涝灾,朕唯你是问!”

“京兆尹?”

而按这封秘奏上所说,当时的情形是,安禄山考虑到雄武城作为通衢之地,提出让朔方、河东的兵马亦可驻扎雄武城,及时发现北方敌人的异动。他出於国事考虑,没想到王忠嗣只有私心,竟认为他是要截留其兵马。

这件事,他方才没有与高力士商量,因为高力士是在他身边伺候他的人,杨国忠才是宰执。

“哭了?”李隆基道,“胡儿还是赤诚的。”

近来,他有些奇怪的烦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睡前睡后给他带来了些小困扰而已。

他做事与别的官员还不一样,更尽责、也更操心些,因为他是大唐宗室。他认为这个超然的身份让自己在非常之时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圣人显然也明白这点,才会信任自己,让自己放手施为。

“正是因为洞察到裴宽的软弱无能、容易被人挟持,朕才罢了裴宽,换最忠诚於朕又对边塞有办法的胡儿来镇守河北。”李隆基提高声音,打断了高力士的罗嗦。

他则站在身后,以余光偷瞥着,关注着自己在意的几个地方。

高力士端着托盘过去,看到搁子上放着厚厚一摞。他把李岘的奏折放在一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在心里暗道不好。

“北庭都护程昂,擒得了李献忠!”杨国忠顾不得抆,掷地有声地高声道。

要把薛白从石岭关之变的罪责中洗清,很难,而且高力士再出手保薛白也是十分冒险的,可眼下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好像除了薛白那种种遏制安禄山的提议,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你说什么?”袁履谦连忙下马,问道:“鲜於公病了?”

“走了。”

他转头看向李季兰,笑道:“季兰子可与李白、崔颢请教诗文,这一趟来难道不值吗?”

倒不知鲜於仲通北上范阳之后如何了?

在大唐将领当中,王承业声名并不显,也没有什么旁人知晓的战功。

“圣人英明,只是……”

近来已经阴雨连绵了十余日,原本司天监有官员说今日必会放晴,看来是欺君了。

薛白遂想给她一点教训。

“啊?”

“她说想看看永儿睡觉是怎么摆‘永’字的。”

果然,李隆基道:“朕是问你为何。”

李隆基披上了衣裳,有些讶异地看向了他。

李腾空定定看着他,反问道:“为何遇到危险,你想到的是送走我,而不是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问题在於,王承业能打仗吗?

之后,高力士的目光落在了那奏折上“河东节度使”几字上,人选却被圣人挡住了。他略略倾了倾身子,目光微凝,一丝讶色一闪而过。

颜嫣哼了一声,揉着眼睛,侧过头来,喃喃道:“夫君站着做甚?”

薛白能够感受到此时不论他怎么发作,一定都左右不了李腾空的想法。

他不喜欢高仙芝的脾性,自然不会为其谋官。且他很清楚,圣人如果想定高仙芝为河东节度使,直接批了李岘的奏折即可,不必让吏部再拟。

李岘收到之时,正在巡视城防,正好看到了快马由南边而来,他猜测是他的奏折有了批复。

听着她的喘气声,薛白不敢闹了,低声道:“你先去扬州,等我来接你。到时你病也好了,也长大了……”

这时局,让人觉得更难喽。

但毕竟是朝廷命官,而非薛白的幕僚,颜杲卿本就不可能一直留下。

杨国忠试探地问道,打算要为杨党势力再谋一个位置,然而,李隆对却此事却非常清晰,道:“封常清兼任便是。”

他的眼神显得英明果断了几分。

“三郎,既要回长安,是否把杨光翽杀了?”独孤子午问道。

颜嫣於是一脸满足地枕到了他的手上,问道:“我身子不好,不想赶路,留下来好不好?”

一整摞的秘奏真的很长,高力士年纪大了,眼睛干涩,看到后来泪水已经溢了出来。

“不去了。”李隆基没有了观赏歌舞的心情,脸色比天气还要阴郁,“招杨国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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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太原。

“他说的难道是假的吗?”李隆基淡淡道:“李怀秀、李延宠,背叛了朕的人难道还少吗?”

“我准备上衙视事了。”

宣慰使本就是临时差遣,此事很符合朝廷章程,却可看出圣人对他的提醒毫不重视。

把他这个宗室调走,派来一个没有显赫战功的羽林将军,可见圣人到现在还在进行权力制衡。说得更直白些,圣人宁可相信安禄山,也不相信他李岘。

到了五月十八,他启程往平原郡。

“嗯?”

朔方军、安西军,一个追一个堵,终於是将李献忠这个叛逆擒下了。

李隆基原本在漫不经心地打开奏章,闻言当即打起精神。

而对圣人的心情,他很有办法,紧接着便道:“臣今日正要赶来求见,有好消息要禀奏圣人。”

“那北庭都护?”

颜嫣听得懂他的意思,没做声。

如此情形,杨国忠只好领旨。

薛白虽这般说着,却还是依着她的要求躺回榻里。

“喏。”

青岚还是很容易受骗,於是扶着颜嫣登车。

看着队伍远去,薛白松了一口气,觉得红颜知己太多,这般一个个哄走实在是太累。但好在终於可以专心在常山做事,接下来哪怕有诸多变局,他也不至於太过牵挂。

这样的天气,杨国忠也知自己难辞其咎,不敢在宫中打伞,赶到御前时,背上已经完全淋湿了。

李腾空、李季兰这才走到薛白身边。

“伱知道青岚昨夜为何跑去与永儿睡吗?”

薛白遂觉得自己不太能够搞定身边的女子,当彼此的关系愈发亲近,他更难让她听话了。

他感到十分口渴,自去倒了一杯水,咕噜噜地全部喝完,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感觉到身体硬梆梆的,遂站在那发着呆。

一个兢兢业业为国事操劳的官员形象便出现在了圣人眼中。

薛白没有回答,神情认真了起来。

杨国忠故意愣了愣,道:“皆凭圣人定夺。”

李隆基大喜。

“若有危险,我送你走时,你必须走。”

“喏。”独孤子午见李岘还有忧虑,道:“三郎此番回京是任京兆尹,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