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兵权与名义(1 / 2)

第575章 兵权与名义随杜五郎一起来京兆府的是杜家管事的儿子全福。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如今也算是显赫了,只是杜有邻为人谨慎、对家仆多有拘束,他并不敢在外作威作福,平常就喜欢与人聊天吹牛。

今日杜五郎在府署办事,全福则坐在前院被一群衙役簇拥着,聊及当年被太子殿下救过之事。

“具体的,我不好与你们说,反正那时我被吉温的人打得快死了,得亏殿下把我救了回来。”

众衙役都很捧场,有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全管事如今的风光,京兆府里谁还敢碰全管事一下。”

说话间,京兆府法曹吴凑从里面出来,面对全福,脸上的态度十分和善可亲。

“全管事,借步一谈。郭将军遇刺一案,事关重大。五郎正在见京尹,他对你有话吩咐。”

全福也知这是大事,连忙道:“吴法曹多礼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便是。”

两人走到廊下,只听吴凑道:“五郎很担心一个人的安危,让我们将她送进宫去。”

“谁?”

吴凑道:“郭将军是在东市戏园遇刺的,刺客与教坊有关,我们要保护之人也与教坊有关。”

全福依旧不解,问道:“那是谁?”

吴凑道:“我也不知,五郎说我与你一说你就知道,把人送到少阳院见殿下,这是他给我的信物。”

他拿出杜五郎随身佩戴的玉佩,压低声音,又道:“此事对殿下很重要,但殿下不好直接派人去接。因此命我问五郎。”

全福见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吴法曹是殿下的人,我知道了,请吴法曹随我来吧。”

那边,吴凑已安排好了许多的心腹,当即跟上全福,一行人就往城东南隅行去。

一路到了曲江池附近,进了曲池坊,在一个大宅前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了。”全福终於停下了脚步。

吴凑以眼神向身后的衙役们示意了一下,又向全福道:“请她出来,这就入宫吧。”

全福於是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有老仆打开了门,道:“是全管事。”

“五郎让我来带娘子见殿下。”

“请。”

众人入内,只见院落中花木扶疏,芳草盈阶,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别有韵味。绕过长廊,隐隐能听到内院传来的丝乐之声。

仅看住处似乎就能知晓住在此间的一定是个美人。

终於,他们在一间小阁前停了下来。

“我去请娘子下来。”

吴凑见事情如此顺利,有些意外,又感到了紧张,目光死死盯着阁楼门口。

他今日是来找杨玉环的,只要能找到,对之后的大事就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虽然没有证据,但通过种种迹象推测,薛白必然是藏匿了杨玉环。

吹过的风似乎都带了香气,一个身穿细纱襦裙,梳着堕马髻的美妇缓缓从楼阁上走了下来,她很美,皮肤光滑白皙,体态丰腴。

“走吧。”美妇淡淡道。

吴凑却没有动,呆滞了片刻之后,道:“你是谁?”

“你既奉命来带我走,何必问我的身份?”

有一瞬间,吴凑眼睛里浮过一丝恼怒之意,看向全福,道:“你确定这便是五郎要我们送走的人吗?”

全福已躲在了那老仆后面,并不回答。

美妇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不是我,又是谁?”

吴凑道:“今日长安城发生了刺杀大案,五郎让我来保护杨娘子。”

美妇悠悠问道:“那你怎知我不是杨娘子?是我长得还不够美吗?”

“得罪了。”

吴凑不耐烦被这美妇戏弄,说罢一挥手,就要命令带来的衙役们搜查这个院落。

可不等他们行动,已有护院们络绎而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见吴凑慌张,那美妇眼里的笑意愈浓,问道:“还不知我是谁吗?”

“你不是杜家二娘。”

“谁说只有杜二娘能替杜五郎出头?奴家复姓达奚。”

吴凑顿时变色,他在长安为官,当然听过达奚盈盈的大名。

他再次看向全福,眼神里已满是震惊,暗忖自己竟是从一开始就没能骗过这个小小的奴仆,反而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原本是想不动声色地找到杨玉环,现在反而打草惊蛇。

“达奚娘子,今日是郭千里将军遇刺,我……”

“你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杨娘子,你见过她?”

“下官确实见过虢国夫人。”吴凑道:“下官只是奉命查案,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忙不迭行了一礼,匆匆就往外退。

达奚盈盈并不拦他,只是派了人去接杜五郎,同时派人进宫将此事禀报於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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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五郎只在京兆府待了半日也就出来了,连牢房都没进去过。

可他出了京兆府,却没有夸赞全福的机敏,反而道:“你倒是自作聪明。”

“小人见那吴凑扣留了五郎,只好找达奚娘子相救。”

“你不懂。”

杜五郎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便入宫去见薛白。

他才进少阳院,就见到了杜妗站在那,面若寒霜。

“二姐。”

“你如今好有本事,敢背着我替殿下置宅置院、藏匿美人,好志气,打算当什么?掮客?”

“二姐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杜五郎道:“再说了,此事本就是误会,那些人闯到了达奚盈盈的私宅……”

杜妗道:“若不是他们万分确定是你在帮殿下藏人,他们敢动你吗?”

“他们冤枉我,二姐也冤枉我吗?”

“还敢瞒我,若因此事而使殿下功亏一篑,你当得起吗?”

杜五郎不敢再还嘴,低下头挠了挠脸,跟着杜妗进堂,见了薛白。

气氛有些尴尬,主要是杜妗一脸不悦。

杜五郎偷眼看了看薛白,倒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将事情圆回来。

可等薛白开口却没说杨玉环之事,而是道:“田神功派人来申冤了,自称并未烧杀抢掳。另外,他没有把张汀母子交出来。”

提到张汀,杜妗自觉这件事办得不好,脸色不再那么冰冷,道:“我有直觉,张汀就在田神功的大营。”

“还没有证据。”

“田神功没有亲自来见你,就是有可能叛了。”

这是出自杜妗的直觉,偏偏此事还没有确定,查也不好查。

杜五郎道:“我去过他营中了,田神功的态度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奇怪,我从头到尾都没见到田神玉,还有,他那些亲兵有些跋扈,还真是说不准。”

薛白这才道:“说说吴凑。”

“其实,他就是吓了我一下,倒也没真的为难我。”杜五郎道:“但,忠王府真的到京兆府报了张汀母子失踪一案,这件事最后怕是要查到二姐头上。”

杜妗才缓和的脸色又冷峻了起来,道:“吴凑是李俶的舅舅,眼下既敢跳出来,也该除掉他了。”

李俶的生母吴氏,因父犯罪,没入掖庭,后来被送到李亨身边,但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死了,死时才十八岁,至今也没有封号,因此,吴家的地位一直不高。

李琮登基之后,吴凑就被免了官,但他一向谨慎,与忠王一系也并不亲近,后来贿赂了窦文扬,又谋了个京兆法曹的官。

他做事仔细,少有出错的时候,因此等到薛白监国,也没有罢免他。

此前朝廷灭佛时,李俶蠢蠢欲动,吴凑都没有任何动作,这次却是突然站出来公然挑衅东宫势力,薛白确实是一道诏令就能除掉他。

“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吴凑今日做了两桩事,一是查到杜家带走了张汀母子,二是在追查张汀的过程中找到了杨玉环。这两件事,他注定是办不成的,别说他找不到杨玉环,便是找到了,他也没有实力带她走,那为何吴凑还要这么做?他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将事情闹大。”

杜妗道:“他要让人觉得我们在对李亨的妻儿下手,要把你与杨玉环私通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哪怕你这时除掉他,朝臣们反对你继位的理由已经有了?”

“嗯,争权无非两件事,一是兵权,二是名义。”

“我们要怎么做?”

“以力破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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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凑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研墨铺纸,提笔写下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