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嘿然:“又不是跟他抢功,案子我办,功劳让给他京兆府,白让他得便宜,他还哭个甚?各司部当要为了社稷齐心协作,此乃我们陶大人的教导。”
兰珏无话可说,前方一小黄门疾步行来:“兰侍郎速往御书房一行。”
王砚意味深长瞧了兰珏一眼,先行离去。
『王公子,潮满则退,月盈则亏,世事如星辰轮转,冥冥自有其序。王公子荣盛之势,正如涨潮之浪,此时正起,盛年可达极致,然愈高愈险。恐四旬难过。』
兰珏向王砚的背影看了一眼。
小黄门躬身:“兰侍郎请这里走。”
兰珏收回视线:“劳小公公指引。”
到得御书房内,永宣帝先关怀问及兰珏身体,再褒赞他助大理寺之功,又道:“兰爱卿为社稷立此功,朕都想不出该如何赏卿,才配得上这般功劳。”
兰珏立刻道:“臣乃知情之人,按照律法,应当配合查案,此本份内,怎敢言功?”微微一顿,又躬身,“但臣斗胆,想向皇上恳求一事。”
永宣帝含笑:“兰爱卿只管说来。”
兰珏道:“臣不孝,先慈之墓,久未修扫。臣想年后请几日假,拜祭先慈。”
永宣帝道:“此乃理所应当,爱卿就是京郊人士罢。一月够否?”
兰珏俯身谢恩。
永宣帝心里松了一口气,礼部尚书的接任之选,早已定下。但兰珏忽然立了一件大功,竟不能升任,永宣帝恐其有怨,且招其他官员非议,故将兰珏召来,慰赏并探其意向。
兰珏甚识时务地讨假行孝,告假一月,避开了新尚书上任前后的关键。尚书到任时,仍在假中,自己给自己备下一过,又对新上司退让一步。如此知情识趣,让永宣帝十分欣慰。
兰珏离开御书房,刚走过御花园浮桥,竟见怀王迎面行来,便侧身至道旁行礼。
怀王道了声平身,在兰珏面前停下:“是了,兰卿,虽然孤与皇上说,不再多事,但还是忍不住心痒,昨日在大理寺说到的那事,你可想起了什么?”
兰珏恳切道:“殿下,臣真尽力想了,但……还是不曾想到什么。臣会继续努力。”
怀王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勾起一抹薄笑:“孤只是随口问问,兰卿莫要当做负担。”
兰珏待其离去,方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又见太傅云棠打前方而来。
云太傅却像有要事,亲切与兰珏略说了两三句话,就匆匆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兰珏走回道上,一句旧日言语突如其来,又涌上心头。
『你莫要不信,头甲三名中,有你的位置。』
刘知荟虽然是柳羡看中,但那届会试的主考,是……
兰珏停步回身,云棠已行至浮桥之上,一抹紫色掠入视线边缘,兰珏一惊,是怀王站在游廊柱旁,望着这方。
兰珏正要假装想起一事追上前请教太傅,怀王已走下游廊,笑向云棠走去,却像没发现兰珏回身。
兰珏默默转回去,继续往前。
邓绪即便能连窝端了那门派,仍有一些事,肯定一时半刻,不可能明白了。
唉,这不再牵扯故人事,已然不相干。
浑水莫蹚,顾好自己罢了。
傍晚,兰珏如往常一样离开礼部衙门,命随侍备一车轿,换下官服,只携二三随从,行往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