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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郎下山啦,嘿,收获看来不错,这次有什麽卖?」

「有獐子不?有多少我买多少啊!上次的肉,当真好吃!」

「我就问问有没山鸡?山鸡炖蘑菇,可鲜了。」

苗家村往西是一陇陇地势渐高的山群,被称为西笼山。村就位在西笼山的东南侧山脚下。

杨大郎打完猎回家,路上得经过苗家祠堂前,也是苗家村中心,平时没农忙时,经常有人聚在这,搬张矮凳子聊天侃地。今日正巧碰上村里集会,好分配春耕人手,有活儿都得放放。集会后一堆老的少的还聚在这没走,比平时热闹。

依杨大郎习惯,手上有的猎物,若不是特值钱,不会走上个把时辰到镇上卖,直接在祠堂前的空地,便宜卖给乡里乡亲。有这种过年以外嘴里添油腥的机会,还便宜的,自是颇受村里人欢迎。这也是老杨这家外姓人,最初很快能在苗家村站稳脚跟的关系。

因此纵使杨大郎人生的高大,长年打猎让手臂上肌肉纠结成团,小麦肤色添上左脸颊三道狰狞的疤,打猎伤的,浑身气势堪比卖油贩子嘴里说的那什麽山寨头子,看在能买肉的份上,挺多人还是愿意主动招呼杨大郎几句。

「这次没货要卖。」杨大郎脚步一顿回了句,又打算走。

一旁冒出个尖利嗓音阻止,「嗨,怎会没货啊!瞧你背后背篮沈淀淀,腰间不还挂两只兔子麽?哪,婶子就要那两只了,五串钱应该够了啊?回头婶子拿给你。」

钱是这里最小币值。十钱算一串钱,十串钱算一角银,十角银才是一两银子。等於一千钱换的一两。单买只兔子,五串钱跑不掉。

「花大婶儿,这可不是你家,是祠堂前,想占便宜也得紧着脸皮呗!两只兔子五串钱?嗨啊,要这个价,我天天跟你买行嘛?」苗平一听嚷嚷道。他身边几个汉子跟着哄笑几句。

要说杨大郎不止打的一手好猎,平时愿意带人组队进山,教个几把,偶有野猪冲下山祸害庄稼时,更是一大战力。就算话少,汉子之间,人缘不错。

被叫花大婶的则是苗家村里苗又的老婆,张翠花,嫁过来自然跟着姓苗。苗家村里一堆姓苗的大婶儿,平时喊人就得用名字区别。而这苗又据说五代以前跟苗家村村长是一家,就这麽远的关系,也让花大婶自觉在村里地位不同。

所以花大婶闻言插腰,可不怕,「买卖不就你情我愿的事儿嘛!只要大郎肯卖,谁管的着?再说谁不知咱家对大郎多好,大郎家里夫郎,不就咱家给牵的线?否则啊,大郎这二十三四的,还破相,上哪儿娶个那麽标致的哥儿!」

苗平他弟苗高也在旁,一听乐了,想没想就张嘴,「说的可是那苗禾?他先前不还——」说到这,苗高被他哥狠狠一拐子揍上,噎了阵才醒悟过来,赶紧改口,「嗨,大郎,我没啥意思啊。就想说那苗禾肯定脑子笨,没长眼——」

苗平再揍他弟一拳,终於让人住嘴,但周遭不出意外,起了阵奚落笑声。所有人都知道,杨大郎的夫郎苗禾先前可是逃跑时被拦下,对汉子来说,简直是种污辱。

然而当杨大郎视线淡淡扫过那些发笑之人,这笑声也就歇了。做猎户的,身上血腥气就是比作农的强上许多,杨大郎这块头这气势,面无表情,瞧着可凶,敢轻易得罪的不多。方才还想占便宜的花大婶,这下也不敢轻易开口。

直到四周静下,像是确认再没人开口之后,杨大郎才又跨起大步,走了。

等人走远,一个汉子撇撇嘴,「事实就是家里夫郎偷人,还怕人说?再凶又怎的,难道还能说错了!切,平白吓唬人。」

方才被压制住的某些人似乎觉得没面子,想在嘴上找回几句。

另一个也阴阳怪气接口,「那是,要我说,这门亲算说的好,门当户对了。一个被退亲的跟个被嫌弃的在一起,还跑什麽,谁也不用看不上谁,就该好好凑一起过日子。」

在旁一婶儿听到立马反驳,「苗二你胡说什麽,什麽嫌弃,我们家远子可与苗禾间清清白白!苗禾自己心思大,想错了误会了,可别把污水往我们远子上泼啊。」

「哟,这话英婶子也真好意思说。感情早前苗远老与苗禾在村边晃荡的这事儿,是大伙儿眼瞎,瞧错了?嫌贫爱富就嫌贫爱富嘛,能理解,何必多踩一脚可怜人,」苗二就是个爱嘴上逞能的。但欺软怕硬,方才安静现在就敢说了。

英婶子就算被说的脸红,依旧硬声道,「我、我们远子对谁都这麽斯文有礼,是你们没瞧见!还有在村边走走又怎麽了,住的近,碰巧撞上难道还不成!本就没订没聘的,有什麽可说!要再这麽害远子名声,别怪我们找村长说理去!」

一提到村长,镇摄力还是有的,村长又与苗远家关系好,想耍嘴皮的某些人於是讪讪闭嘴。

只是苗禾与苗远这事,嘴上不说,村里人心里都有自己一把尺。

话说从头。

方才话题中的苗远,出身自苗家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家。苗远家几代均是靠着识字,在村里镇上帮人代笔写信教教认字,地位崇高,堪比村长,便是村集会,也一定等他们家到场才行。苗远爷爷苗觉二十几年前考中童生,这苗远家地位就更高了。

而苗觉养有三子二女,最终承父衣钵走上读书路子的,是苗家三房的苗文叔。毕竟读书是颇费钱的事儿,笔墨纸砚样样精贵,还有赴考的银钱,苗觉这个童生就算占了免交人丁税的好处,也只能在有天分的孩子当中,选一个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