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叙川不懂明明才见了一面，怎麽儿子就这麽喜欢那个叫顾东的男人。

别看冬菇长得乖巧，其实脾气很差，言叙川都知道，但是儿子就他一个爸爸，只要不过分的答应言叙川都会办到的，从小到大没怎麽见冬菇哭过的。

“ ......东东喜欢香菇，我也可以喜欢那颗蠢香菇，东东可不可以也喜欢喜欢我。”冬菇趴在爸爸怀里很委屈。他都做出这麽大让步了。

言叙川摸了摸儿子屁股，说：“香菇爸爸是喜欢你的。”

“真哒？”冬菇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言叙川。

言叙川点了下头，说：“爸爸能看出来，爸爸保证。”

“可是以后都见不到东东了。”冬菇想到这个就想哭。

言叙川没说什麽，抱着冬菇慢慢走着，到了院子门口时，冬菇眼睛亮晶晶的，高高兴兴说：“爸爸，我们可以找东东的，东东今天说他在冬菇院子里，是我的名字呀！”说话都不自觉的被香菇带偏了。

顾东抱着香菇和裴林陆羽往回走，三人谁也没提坐车，就这样静静的漫步在月色中。

陆羽和裴林知道顾东有心事，今天谁也没曾想到会遇见言叙川和冬菇。陆羽不知道是冬菇对顾东影响大，还是言叙川。

走了会，裴林便开口了，“顾东，香菇我抱着。”

香菇再瘦小也两岁了，顾东抱着一路胳膊确实累了，道了谢将香菇递给裴林。

香菇换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扭了下身子，裴林学着顾东的手法拍了下，陆羽在旁笑，小声说：“你手法还挺熟的。”

裴林扭头看向陆羽，挑了下眉，道：“每天晚上拍我怀里的猪哄着睡。”

陆羽反应过来裴林是在说他，哼哼了两下。

经这麽一打岔刚刚的气氛有些轻松了。顾东也在旁边跟着笑，三人继续往回走，随便瞎聊天，顾东像是在想事情，简短应两声或者有些反应慢。

陆羽便道：“咱们也算朋友了，你心里有事就说说，别一直将事情在心里藏。”

顾东脚步放慢了，没有开口。陆羽也是关心，但顾东就是这样性子不说他也没办法。便听顾东声音略微沙哑些，说：“没想过今天会遇到他。三年前我被消除了学籍，狼狈的从京都逃离，那里曾经是我的梦想，我一无所有满身的狼狈，不想说这些让父母担心。”

“学籍？”陆羽愣了下，他一直以为顾东是因为香菇才放弃学业的。

裴林脚步也顿住了，当初顾东走的不声不响，宿舍里徐浩轩还边哭边骂二哥傻逼，为了个男人就放弃大好前途，裴林嘴上没说，其实心里也气顾东这麽做的，只是没想到不是顾东主动，而是被逼的。

消除学籍，这对一个满身梦想的大好青年来说不亚於灭顶之灾了。

宿舍里顾东是最踏实刻苦的，可见对学业有多麽看重的。

陆羽气得浑身发抖，要是早知道这个，第一次见言叙川时他绝对会冲上去揍的。这他妈的仗势欺人。陆羽跟顾东不是一个生长环境，他以前对这些都不看重，金钱学历家世，但自从接触顾东，看到顾东亲手将冬菇送走，家里明明急需一大笔钱的，却什麽都没要，最后为了钱当志愿者。

那时候陆羽便打心里佩服顾东的。

“我那时候很恨他。”顾东抬着脚步慢慢走。

陆羽很气，说：“现在就不恨了？应该打他一顿的。”

“后来我不想了，恨着他就要一直想着他，不恨不想，他现在对我就是个讨厌的陌生人。”顾东看向气呼呼的陆羽，朋友替他生气关心他。顾东笑了笑，说：“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日子也不错，等香菇在长大一些，我考了自考本科可以继续读研深造的。”

从当初的隐瞒到现在的坦然说出，顾东发现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管经历什麽，家人朋友在，他就可以重新站起来。

陆羽还是生气，但看顾东不愿意多谈，便将话按住不说。

三人回到小院，香菇也被顾东叫醒了。小林见小老板回来了，同陆羽裴林打了招呼，笑嘻嘻招呼说：“晚上有粥，还有馄饨面，大家吃什麽？”又看向香菇，声音都放缓了，“香菇，晚上有鱼肉粥，我专门给你弄的。”

香菇在院子里可是团宠的。

“蟹蟹苏苏。”香菇才睡醒还有些迷糊，说话声音也软软的。

小林可开心了，顾东见状笑着打趣说：“这麽喜欢孩子，那就加把劲跟小顾求婚，到时候生一个。”

“我也想，不过她妈不同意，除非我当上门女婿，这上门就上门无所谓，反正我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可是现在要啥没啥的，她想要的婚礼我都没办法满足，我攒两年钱再说。”

小林是外地山沟村子里的，没啥学历，手艺也是一般，不过胜在人勤快踏实不会偷奸耍滑。现在跟隔壁村子的女孩谈恋爱，那女孩还有个妹妹，家里就想招个上门女婿。顾东刚开始还听小林斩钉截铁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上门，太丢大男人面子了，可跟对方谈了一年恋爱这观念也变了，可见是真的喜欢那女孩。

不由鼓励的拍了拍小林肩膀，“那就加油好好干。”

小林笑呵呵的点头，他在小老板这儿干了两年，包吃包住离女朋友家也近，平时闲了也能一口气请了整个月的五天假，这是以前小饭馆没有的待遇，而且跟着小老板还能学学手艺，小老板也不藏私，人好公道。现在已经攒了六万多了，等再攒攒打算买个钻戒给女朋友求婚，这会心劲足，忙忙谑谑的去厨房给三人准备晚饭了。

顾东倒了热水给香菇抆了把脸，香菇才清醒了，第一句就是问：“咯咯呀？”

“哥哥回家休息了。”顾东道。

香菇小脸有些失落，但也没闹脾气，一个人坐在他的小椅子上握着勺子慢吞吞的喝粥，喝一口呆呆的想一想，然后再喝一口，能看出情绪不高。

顾东没管，香菇吃饭向来慢，因此家里习惯给香菇盛饭先少舀点，这样不至於孩子吃冷饭，等吃完了再添就成了。

他自己吃完了饭，香菇才吃完，顾东拿着小碗进厨房给香菇又添了小半碗，这会亲自给香菇喂。

“叭叭。”香菇端端正正坐在顾东对面，抬着眼睛萌萌的问：“天天见咯咯？”

明天能不能见到哥哥？顾东自带翻译，没哄香菇，温和说：“哥哥要回家，明天爸爸也要工作，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哦。”香菇呆呆的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掌心，又看了眼顾东，嘴巴不利索不知道说什麽，一会会眼睛里就含着泪。

顾东放下饭碗摸了摸儿子脸，亲自抱过来，让香菇坐在自己膝盖上说：“香菇很喜欢哥哥？”

香菇重重点了下脑袋，小手抓着爸爸的袖子，抬着泪水的眼巴巴的望着顾东。顾东知道儿子希望他说明天能见到哥哥，他也想见到冬菇，可是不能的，因此没再说话，一下下轻轻拍着香菇的背。香菇没得到答案，含在眼里的泪，吧嗒的砸在了顾东前面的手背上。

顾东缩了下手，心里也沉沉的。

可他终究是没开口。

吃过饭顾东替香菇洗了澡，没塞到香菇小床，抱着儿子到了他的床，搂着儿子讲着故事慢慢哄香菇睡着。

楼上刚洗完澡的陆羽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裴林拿着干毛巾替陆羽抆头发，知道陆羽气什麽，但他没安慰，因为他心里为顾东这事也挺生气意难平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平时要是洗完澡早都腻歪在一起，陆羽窝在裴林怀里，两人一起追动漫或者一块打游戏。今天安安静静的。裴林将陆羽的头发抆的半干，手指穿着陆羽短发替陆羽按着脑袋，说：“太阳穴都鼓起来了，我花要长皱纹了。”

“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陆羽嘴巴是这麽说，眼睛斜挑着盯着裴林，凶巴巴说：“哪里皱纹，你给我指。”

裴林满脸严肃，故意指着离太阳穴近近的光滑一条褶子都没有的眼角，满口胡说八道：“这里，两条。”

陆羽要气死了，谑的站起来，裴林笑了两声，陆羽本来找镜子直接压在裴林身上，“让你笑！！！”

裴林搂着陆羽腰亲了两口，说：“就算长满了皱纹，你还是我爱的花花。”

“哼，算你识相。”陆羽嘴硬放过裴林一把，脸上有些烧红，这小狼狗就是这样，说起情话来肉麻兮兮的，可他脸上嘴角的笑都快掩饰不住了。

这麽一闹，陆羽也不气了，想到什麽转头拿着手机给堂哥陆铭拨了过去。

“哥，三年前言叙川咋了？”

另一头正值夜班的陆铭愣了下，“你这没头没脑的到底问什麽？”

“我今天遇到言叙川了，不过对方脑子好像被来回碾压成了智障也不认识人了。”陆羽满嘴的胡说八道泄愤。

“胡说八道什麽，他车祸是伤了脑子，但就是失忆，人没傻。”

陆羽握着手机嘀咕不是傻子也就是王八蛋本蛋了，大渣男一个。电话另一头陆铭打断了，“你嘀嘀咕咕的说什麽，没事我挂了。”

“别，那王——哦我是说那言叙川什麽时候出的车祸？”

“清明节前一天下午三四点那会送来的医院，伤的挺重的躺了半个多月。”陆铭反应过来，说：“你个傻白没心眼的，这麽关心言叙川干什麽？怎麽要甩了你的小狼狗转头追姓言的——”

陆羽心里呸，不想听下去了，说：“哥，你赶紧好好上班，别上班时间摸鱼打电话，一点工作态度都没有，我挂了哈。”不等他哥反击，陆羽快速的挂了电话。

转头看着裴林，“你当初说顾东淋雨晕倒那天是几号来着？”

“清明节前一天，你还跟我说明天晚上八点别出去，小心有鬼跟着 .......”裴林说到这儿看到他家花花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会，过了会，陆羽憋不住，问：“告诉顾东吗？”

裴林一时也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