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二十分钟。
宋景曜担心着沈修竹,也没敢走太远,果子没发现,只勉强捡了些树枝回来,因为上半身光着,被灌木丛割了不少下,划出道道红痕,有点儿灰头土脸。
走回沙滩边时,宋景曜垂着头,无比懊悔平时玩闹不正经,就该参加个什麽野外生存活动,锻炼一下自己,不至於在这种情况下,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两眼抓瞎。但实际上,一般谁又会遇到这样的极端情况呢?
宋景曜有意记了路,走回到石头旁边,却没想到,那里空荡荡的。
沈修竹不见了!
宋景曜吓了一跳,手上的树枝也顾不上了,扔到地上,慌得连忙大声喊着沈修竹的名字,就要冲进小岛深处去找人。
也正因为这样,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道凌厉的黑影直冲袭来,阴冷的竖瞳闪着森然的寒光,三角的蛇头正对着宋景曜毫无防备的脖子,窍细脆弱,瞬间就能毙命。
那蛇缠在了宋景曜身上,猎食的本能让它用力圈紧猎物,张开血盆大口,蛇信子嘶嘶,一口咬上了宋景曜的脖子……明明,可以轻松吃掉对方的,但不知怎麽的,他头部一阵剧痛,内心烦躁,就是下不去嘴。
所以,他就这麽挂在宋景曜身上,突然从一个阴森凶残的捕食者,变成了呆愣缠着主人的宠物蛇,依赖又黏人。
宋景曜当然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惊喜回头,果然看见了蛇形态的沈修竹,一把将他抱着揽进怀里,语气焦灼又担心,还有些生气,「你跑哪里去了?我叫你你也不应我,想吓死我吗?!」
浑身长满尖刺鳞片的蛇更懵了,脑子晕乎乎的,又涨又痛,刚还张着嘴要把利齿刺进猎物的脖子,注入毒素,但这猎物太奇怪了。不怕不躲,还拚命往他这边贴?疯了吗?
堂堂一个威猛无比的大蛇妖,被吓到了,下意识收起了毒牙,怕一不小心把猎物搞死了。
但他这麽好心,没咬死猎物。这看着弱小没用的猎物倒是够大胆,竟然对着他又揉又搓又捏的,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蛇形态的沈修竹发出阴森的嘶嘶声,露出绿幽幽的毒牙。既然如此,就让我把你一口吞了。
……
宋景曜的手熟练地在他满是鳞片的身上摸着,早就撸蛇撸出经验来了,一下就能抓住他的痒穴,让他舒服得仰着头,不自觉凑得更前,让宋景曜摸得更顺手些。
头部一抽抽的疼痛,还有满心的烦躁,突然就被安抚住了,很奇异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连猎食的本能渴望似乎都淡下去不少,眼前这人,比起作为食物,总感觉有什麽更重要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宁愿自己受伤自己死亡,也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沈修竹脑子里只有一团白茫茫的浓雾,看不真切,好像知道点什麽,又好像一无所知。他很茫然,只是下意识地想亲近眼前这个人。
他还想宋景曜多多地摸他的鳞片,很是舒服,但就在这时,宋景曜停了下来,把他放到一边,跑去折腾那几根破烂小木头了。
宋景曜确定了沈修竹没事,就着急起了怎麽在小岛生存的事。
他不爱抽烟,没有随身带打火机,而且就他们刚才泡在海水里的情况来说,有打火机怕是也用不了了。
最后,竟然是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吗?
不过,宋景曜以前因为好奇,稍微研究过一下怎麽更快速的钻木取火技巧,他还拿了些干草回来,弄了个简陋的鸟巢,作为火引子放在树枝下方,等待会快速摩抆生热,磨出来的细粉被点着,就差不多可以了。
这样不用耗时很久就能点起火,但比起打火机一秒的事,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沈修竹盘踞在沙子上,看着宋景曜有些笨拙地捣鼓着两个小木棍,越看心里越烦躁。
两个破木头有什麽好的?有我好看吗?有我好摸吗?
沈修竹忍不住了,恼怒的一甩尾巴,猛地就把宋景曜认真磨着的树枝拍飞出去,因为力道不小,飞出去好一段距离,直接掉在了沙滩边缘,海浪裹着白白的浪花滚上沙滩,一下就打湿了木棍。
宋景曜:「……」我敲里吗!
他瞪大了眼转头,就要张嘴骂沈修竹搞什麽鬼,但这时,眼前本不足一米,小小的一团蛇,骤然变大了几十倍,比最大的巨蟒还要身形庞大,宛如一只吓人的异形大怪物,能吓懵所有人类。
但这之中,当然不包括宋景曜。
沈修竹这样大的身形虽然没展露过,但宋景曜和他关系亲密,早就知道了一切,很清楚沈修竹能自由控制身形大小,之前也看过比眼前只小上一些但也同样很大的体形,所以宋景曜有心理准备,一点都不怕,甚至还特别不客气地吼着骂回去:「你做错事了还好意思变大了来吓我?!」
沈修竹愣了,他本来想着就算这人类看到自己这个模样怕了,也不管,还是要把人卷了带走的。可奇怪的是,这人一点都不怕不止,还炸毛跳脚,张牙舞爪地骂他?
真是不怕死啊?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沈修竹眯了眯眼。不过,反正不管怎样,这人他都是要卷走带回窝里的了。
於是,沈修竹巨大的长尾一卷,灵活地圈住了宋景曜大半个身体,然后飞一般的速度,钻进了小岛深处,身影消失在了密集的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