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吸着鼻子,又看了看他母亲,才瑟瑟道:“炒、炒三泥。”
余锦年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好呀,这个我会做。鸿儿乖,听哥哥的话,不闹了好不好?”
孩子母亲道:“这怎麽行,这麽惯着他……”
“小孩子嘛,就贪这一口,再者炒三泥也不是什麽大菜。”余锦年朝小娃娃摆摆手,便站起身来,往隔帘后面去,钻过去前又回头往柜台看了一眼,撂下句,“鸿儿!哥哥要去做菜了哦!”
“……”季鸿眉峰微搐,笔下一冲,一滴浓墨顺着笔锋,滴答落下来,洇在纸上。
少年可真是,光明正大地占他便宜。
余锦年笑颜逐开地钻进厨房,打了两个蛋,炒三泥中的蛋是只取用蛋黄,所以他把蛋清分出去放在别的碗中,还能用来做其他。炒三泥这道菜,说是菜,其实更像是一种甜品。它是用三种颜色各异的食材炒成甜泥状后摆盘而成,故而叫炒三泥,多有健脾胃的功效,小孩子尤其爱吃。
他取来一抔赤小豆、一抔豌豆,各自洗净,上笼蒸至酥软,蛋黄也同样蒸至粉面。再将蒸熟蒸透的这三样都碾碎成泥末,放在一旁备用。
之后起油锅,分别将这三泥与细白糖一同翻炒,稍收水分,使糖融泥软却又不稀烂,便依次盛出来,用大白盘子盛装成三叶饼形,三种颜色分明的甜泥各占一片扇叶,泾渭分明,煞是好看。
最后再点缀上一把炒香的芝麻,摆上勺。
余锦年将孩子母亲点的茄汁儿面也一起做好,洗净手,欢快地捧着炒三泥去了前面,撩开隔帘,张口便唤:“鸿儿!”
大鸿儿与小鸿儿都不约而同地转头过来。
余锦年把两道菜端过去,哄好了小鸿儿,才跑到柜台边上,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大鸿儿,见他冷着脸似乎是生气了,便讪讪道:“好啦,我也给你叫几声年儿,行吧?”
季鸿唇瓣微动,这声“年儿”实在忒让人瘮麻,他叫不出口。
余锦年早知结果如此,又哈哈大笑起来。
季鸿摇摇头,论胡闹,他只能甘拜下风。
那母子用过饭食,付好账,朝余锦年施了个礼便走了。余锦年见这会儿也没人,便说要出去一会,去向平康药坊的那位老先生归还药具。
……
平康药坊的药材物美价廉,也从不克扣分量,且药坊其实和隔壁寿仁堂的是一个东家,寿仁堂“仁医善医”名声在外,因此余锦年也乐得去他家买药。
这时,一名药僮急匆匆地跑进后堂,奔走喊道:“罗老先生!罗老先生!”
一位华发老者慢悠悠走出来,皱眉道:“何事四处奔跑?”
药僮见他冷不丁从自己背后出现,吓得一个猛子紮住脚,拍了拍胸脯才道:“前面有丁家的人来,要请先生去给他家的丁老爷诊病,说是前两日叫匕首给划了,没好,如今流了脓。听说……他们家还请了隔壁的邹先生一起去看……”
“什麽狗屁丁老爷,前些儿打伤我门下弟子的账还未清算,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来请我?再说,一个外伤流脓,用得着请两个郎中?”罗谦一听是丁家,便立刻回绝,这位白发冉冉的老先生竟是一时给气得冒了两句脏话,“出去与他们说,老朽药具不在身边,近日暂不接诊外科,请他们另请高明罢。”
药僮对那丁家也没什麽好印象,罗老先生不去看正好!他点点头,便要跑回去回复。只不过他才推开前堂的门,迎面便撞上一个人。
——竟正是隔壁济安堂的“神医”邹恒。
药僮看不惯丁家,也看不惯邹恒,这两人一个是为富不仁,一个是挟医要价,简直是牛粪配狗屎,一个塞一个臭。稍知因果的人都知道,这“神医”还是邹恒自己给自己封的,也就骗一骗外头不知他底细的病人。
说来这邹恒与他家的罗老先生也算是师出同门,严格算来,邹恒还应当唤罗老先生一句“师伯”,只不过,据说二人很多年前就闹翻了,罗老先生也从不向他们提及邹恒的事情。
药僮堵着门,那邹恒仍是厚着脸皮往里挤,硬生生将药僮挤得一个踉跄,他便走进去了,追在罗谦后头笑眯眯道:“罗师伯,多日不见!”
罗谦冷哼一声,也不回应。
邹恒只当没看见,没脸没皮道:“丁家请人呐,师伯不去看看?”
“谁是你师伯,看清楚再叫人。”罗谦面色微怒,依旧将那话搬出来,“老朽药具箱借人了,看不了外科,丁家你自己去便是!”
邹恒听了,惊奇道:“师伯的药具那可是旁人动也动不得的,不知是什麽人有这样大的脸面,竟然借得世伯的药箱?”
罗谦道:“与你何干?”便扭头就走,砰地将门一关,掀了邹恒一鼻子灰。
“……”邹恒自讨了个没趣,站在门外低声咒駡道,“呸,老东西!”
丁家给那麽多的诊金,不去才是傻子!转脸,他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信步走回前堂,昂首阔步地与那丁家的人离开了。
刚走过一条街,邹恒与一个少年人抆肩而过,忽地注意到他肩上挂着的一个药箱。
赫然就是罗谦的药具箱!
他不可能认错,罗谦的药具箱与旁人的不同,那是具墨彩脱胎漆器箱,光亮如镜,轻巧如云,据说是上面某位大人物赏下来的,箱中药具刀圭更是特制,天下独一无二,后来不知怎的,师祖就将此箱传给了罗谦。
邹恒贪婪地盯着那药箱,半天才想起来抬头看看究竟是谁背着它。
只不过这一眼,更是将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那日在何家损了他面子的余锦年吗!不过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小厨子,竟然背着那药箱!罗谦说什麽,药箱借人了,莫非就是借给这小子了吗?
余锦年并没有注意到邹恒这个人,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平康药坊。
作者有话要说:
——
提问!正常的男人之间该如何打招呼?
年年:(举手)我知道!是这样的……兄dei,你真好看——
天外飞来一个帐本拍在年年脸上,年年,卒。
季鸿:(拖屍中)不好意思,他身体不适,不适合接受采访。
……
——
年大兄dei:我钢铁直!
啊呸。见过蚊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