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 / 2)

“……”季鸿实在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肉麻的话,他用力回想了一阵,昨天的记忆仍然是破碎的,可也无法否认自己没有说过。

难道他真的说了?

他只是怔了片刻,余锦年就闹起来:“昨晚上说的那样好,亏我腰都折了,腿也断了,我要是个姑娘,不知都给你怀上了多少胎!你倒好,今天醒了就不认账了。罢了,我还是出家去!”

“我认。”季鸿忙道,“我都认。”

余锦年喜滋滋躺了回去,让他叫声“心肝宝贝”听听。

季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叫了一声,活脱脱把余锦年牙给倒掉了,但牙被酸掉和捉弄他得逞比起来,也就不算什麽了。

季鸿怕他再想起什麽酸话来,赶紧端来温水,摆了手巾给他抆身体,昨天荒唐了一夜,余锦年自是没劲自己起来清理的,季鸿那时也不是个多清醒的人,所以直到今早季鸿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要给他抆洗。

昨天虽说累是累了点,但回忆起滋味来,还是别有爽快,不禁有些心痒难耐,余锦年心想说不定他本来也不是现在这样的谦谦君子,只是被家族框成了这个模样。

这样一想,又不免心疼起季鸿来。

余锦年自己虽是个孤儿,但有养父疼爱,老师关怀,虽然对“家”有些执念,但实际上直到死之前,在亲情上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反不像季鸿,明明有一家子亲人,看似烈火烹油,实则是孤零零的孑然一身,好容易有个疼他的哥哥,却也因为救他而去世。

如果这种境遇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未必能做到季鸿这样。

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被抆得干干爽爽了,季鸿取来药膏,要帮他被掐青的地方上药。余锦年拦了拦,伸手去接:“我自己来罢。你再上着上着起了歹意,再折腾一回我就被你弄死了。”

“……”季鸿语塞,但也不肯交给他自己弄。揉着胯边的淤青,他忍不住道,“昨晚,你不是挺喜欢?”

“嗯??”余锦年回头瞪他。

季鸿:“你说身上舒爽,央我多弄弄,使劲弄一弄。”

“……”这他怎麽记得这麽清楚?!

余锦年把脸埋在枕头里,装死去了。

季鸿又不是禽兽,虽说他现在羞臊到被子里去的模样也很鲜嫩可口,但看他这一身青紫和吻痕,也实在是下不去手了,只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贴着吻了一口,才出去挑了套柔软的衣物,帮他套在身上。

“歇着罢,我去处理一下外面的事。多躺会,别自己下床,缺什麽、想吃什麽都叫段明他们给你拿。你这后面用得过度,有点红肿,今日就吃点清淡软烂的吃食,克制些,别太放纵。回来时给你带药。”

又变回那个正常的季鸿了,事无巨细都能给他安排妥当。

余锦年咕哝道:“不用你事事吩咐。再说了,过度是谁的错?难不成是我自己的错吗?”

“是我的错。”季鸿笑了声,又把他揽过来亲了亲,“别的都能忍着,想我了就不要忍着了,让他们去叫,再忙我都来看你。”

“美得你!”余锦年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他了。

季鸿步行去了前厅,一进门,见闵雪飞黑着脸垂着眼睛坐在主位上,听一群战战兢兢的下属汇报事情,但凡谁说得不好,那边当即将茶盏重重一置,吓得底下人瑟瑟然不敢言语。

石星附耳过来,将北氐战况与他说了,又说过会儿便有几个自己人来议事,说是昨日那些人一收到北边的战报便过来了,只是季鸿没空,只好先让他们在附近客栈住下。

为何没空,自然是宣淫去了。

季鸿点了点头,迈进厅内,闵雪飞见他进来,更是脸上没点好气。季鸿正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闵相公子,便听闵雪飞酸里酸气地说:“哟,季郎君起了,我当你要睡到晌午去呢!”

“怎了,昨日没睡好?”季鸿道。

闵雪飞心道,你还有脸问,这院儿就那麽大,房子挨着房子,墙皮贴着墙皮,你们俩在屋里搞那麽响动静,能让人睡得好吗?!你更好,旁人替你操心操肺,你倒好,一回过神来就见色忘友。

别说是睡得好了,死都不能瞑目!

但是碍于那麽多属下在,闵雪飞只能咬牙切齿道:“墙薄,你病又刚好,身体重要,别着了凉。”

季鸿坐下来,捡了他手边的密折,快速翻了一遍:“嗯,屋里不冷。”

闵雪飞一口血没呕出来,这话重点是在冷不冷吗?重点是在墙薄!

他看折子的功夫,闵雪飞把心头血咽回去,好生喘了一口大气,才平静下来跟他说道:“昨夜荆忠醒了,不过瞧你俩忙得不可开交,就没进去打扰,已叫罗老先生替他看过了,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虚弱了一点。”

季鸿愣了一下:“他说什麽了?”

闵雪飞没急着开口,反而道:“你得保证你听了不再发癔症,我才敢跟你说,不然这要是才刚好,转头又疯了,你那屋里的小神医怕是能跟我拼命。”

季鸿放下密折,有些为难:“许是对这剑执念太重,一时间想得深了,钻进了死胡同。我若再有征兆,你就将我打醒。”

闵雪飞半信半疑:“打你就能醒?你若早说,前日我们就一人给你一巴掌了!还用得着纠结这麽久!你可不知,那小神医只差要下决心给你装一辈子二哥了。隔壁姜小少爷见你那模样,说要打你来着,小神医气得跟他急眼。”

这事上,季鸿心里愧疚,知道对不起余锦年。但是伤已伤了,只好想着以后该怎麽弥补。

闵雪飞确认道:“真的是靠打的?”

“嗯。”季鸿漫不经心道,“少时一发病,母亲就会遣人来将我打一顿,我心生害怕,就没工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打过就好了,只要觉得疼,就能醒。若是一次打不醒,就再打一次,总能醒的。”

“……”

他说的母亲,是指季夫人。

闵雪飞是打死也没想到,解决这病的办法是这麽简单粗暴,不近人情。他不好再说什麽,忙扯回正题上:“荆忠这一醒,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季鸿:“如何说?”

闵雪飞道:“你可知,这无灾剑是他从哪里偷出来的?”

季鸿眸色暗了暗,有个猜测在他心中埋了多年,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也无从证实,此时见闵雪飞这般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不由想起这事,揣度道:“莫非是越地,越王府?”

闵雪飞一敲折扇:“正是!”

“他身体极虚弱,说不了太多话,我也只是捡重要的大致问了问。”闵雪飞继续说,“他说那时在信安县,本是四处奔波替你找齐那些失散的十二侍卫,后来却在无意中,发现了越王有异动,是冲着你去的。他害怕暴露,便裁了衣角给你们送信。”

季鸿想了想:“确有此事。”

“后来得知一碗面馆走水,他心中疑虑,便也在暗中查探。他时而能与我们联络上,时而又消失无踪,正是为了查清真相。后来恰好燕昶入京,荆忠就辗转潜入了越王府,做了两月的杂役。”

闵雪飞拿起无灾剑来,道:“这剑,正是在越王府的密室里的暗格中找到的。他找了把相似的剑,塞进了燕昶原来的剑袋中,放回了暗格。不只是剑,还有些书信往来,因事关重大,他便都誊录了一份偷带了出来。因为燕昶突然回了越地,他无法再探查,只好先退了出来。”

他掏出一遝誊抄的书信,给季鸿过目。

“这事瞒不了多久,我们得做好准备。不过……”闵雪飞皱了皱眉头,“他倒是提到了一件怪事。”

季鸿:“何事?”

闵雪飞:“和燕昶一起回越地的,还有个脚踝之间栓了根金链的少年,荆忠远远地见过一眼,那少年举止形态……”他看了看季鸿,“与你家的小神医有七八分相似。燕昶似是非常宠爱他,不管走哪儿都将他带着。”

“令人作呕。”季鸿评价道,也并未将这腌臢事放在眼里,“他爱这麽玩便玩去,他做这恶心事,难道也要我与他一起恶心麽?”

闵雪飞笑了笑:“哪能,只是听着稀罕,与你说个玩儿罢了。”

没多会儿,约好的几个人便来了,这些人都是季鸿多年培养的心腹,如今是四散各地,做季闵两家的喉舌与耳目。其中两人来自康南,神色格外凝重,议了当下北边战乱,京中诸世家该如何自处,又议了些其他杂事。

那康南的两人便沉不住气了,出来道:“最近南方十三郡官员调动频频,康南西面有一片崇山峻岭,入夜后竟时时传出操练之声,还死了几个樵夫猎户。当地百姓均传言说是有古战场的冤魂作祟,如今官府封了山,不知在里头查些什麽。”

闵雪飞将那一遝书信远远抛给他们:“瞧瞧。”

两人忙接过仔细瞧了,登时大骇:“这、这……越王要反?!”

季鸿却不提这事,反而失笑道:“区区一群北氐杂兵,为何要派二十万精兵过去,还有我朝两位最是勇武的大将,也忒抬举他们了。”

他问:“北边战事,几时能了?”

闵雪飞看了看天色,揣摩道:“如今将至立秋,若贺逻阿那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只是虚张声势,那我军月底之前,便能打回北雁关外。”他说着忽地一警醒,“莫非……”

季鸿嗯了一声:“若无意外,月底前,最冲下月中,在攻北的军队班师回朝之前,燕昶必会起兵康南。自康南北上,是进京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他低头摩挲着无灾剑的剑柄,忽然道:“劳雪飞去封密信,请闵相入宫,上一道请愿书,先将我季家下狱。到时还有劳雪飞和闵相在外操持。”

旁人纷纷惊道:“为何要自请下狱?!此番治水平疫之行,季大人功不可没,怎的反而生罪?”

季鸿道:“天谴之说愈演愈烈,我朝对鬼神之说又笃信不移,所以必须有人先出来认下这顶帽子,解了天子燃眉之急。燕昶又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此刻京中,弹劾我的奏折恐已堆成了山。”

闵雪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不将季家人下狱,燕昶可以保江山,护社稷,清君侧,除奸佞为借口进京,到时一呼百应,我们反倒被动。不止季家动不了,连我父亲那边也会受牵连。”

季鸿点头:“正是。而天子宠爱阿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百官谏言,对她下手的,这便成了死局。唯有先破了这局,劝说天子以大局为重,暂让阿姊移居冷宫,让这棋盘从雪飞你这里开始活起来,我们不能都困在里头。”

其他几人想了想,这说的甚有道理:“若是擒了燕昶,到时管他什麽天谴不天谴,一概推到他头上去!”

众人紧锣密鼓的商议着细节,突然外面段明来见,脸上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季鸿挥挥手,让他直说。

段明看了看满屋的人,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想着要附耳去讲,闵雪飞端起茶盏,皱眉道:“这一个两个究竟是跟谁学的,吞吞吐吐成何体统?是北氐人打到南边来了不成!”

“不是,没什麽大事……”段明局促道。

季鸿:“既不是什麽大事,说罢。”

段明抿了抿嘴,豁出去了,道:“小公子说,他浑身疼,还想您想得谁不着觉!要您过去喂他吃茶!还、还……”他憋了口气,脸都憋红了,声音更大了几分,“还要您抱着他喂!”

“噗——!”

闵雪飞一口热茶喷了出去,好险没呛死当场。

厅中猛然一静,银针落地尤可闻。没人敢出一口大气,只剩闵雪飞扯了袖子好一顿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鸿手中也端着一杯茶,闻言愣了片刻。

众心腹正想着,这侍人好大的胆子,邀宠邀到人前来了。这下当中驳了季大人的面子,让季大人丢了脸,恐怕是以后就要失宠咯!

半晌,厅中轻轻一声,竟是季鸿笑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道:“知道了,这就去。”还转身对闵雪飞点点头,“你们先谈,我去去就回。”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