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多,但这个前提是田是自家的,不是佃租的。
而如果这些优免份额被本就在优免之列的人家拿到,则能放大成数倍。
一边是完全失去一个劳动力、常年在官员面前应差,一边是交一笔“工银”免了这差役还能享受优免。
实际上这十两工银和区区吏员能享受到的优免收益,放在普通百姓头上也是不划算的。硬要佥派,自然还是愿意来的。
只不过如今这些有编制的吏员,都得走门路,出钱告纳才能进入这“事业编”,还要向离任的前任交纳几十两甚至更多的“顶头(顶首)银”、“替头钱”,亦称“行头”,才能顺利谋到职位。
但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到普通百姓?
这个规定无非又从制度上让官员们多了一笔皂吏银收入罢了。
而且它也往往成为地方官与地方大族之间的一个利益纽带:你收我银子,优免上别找我麻烦。
孟希孔听着陆新义和温平介绍着本县情况,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若想重新确定县衙的格局,那就先要分清楚哪些吏员是哪一家告纳过来充任的,缺的吏员准备从哪家里面补。
他也需要搞清楚已经有的吏员,哪些是走了陆新义和温平的门路进来的,还有哪些人甚至是府里、省里哪些人的门路。
一个县有一个县的实情啊,七品知县孟希孔正在熟悉县情,武昌府江夏县的知县公鼐则已经和省里、府里热切结交起来。
他家学渊源,自然是如鱼得水。
避过了那一场江南风波的他,如今只需要全力让地方放心:他是个懂规矩、做事缜密的人。
南京城内,萧大亨还在这一次被波及的南直隶、浙江府县中就近的地方巡回安抚。
被罚俸过的南京户部旧官和程启南这样的新官都要忙碌着准备今年新粮征缴、解运的诸事安排,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新增金花银由单的竞买认缴。
湖广、江西、浙江要派来的都是三品参政,南直隶诸府州则或者是知府知州,或者是通判、推官。
一般九、十月秋收后的十一月开始,最晚不能超过次年二月。
而征收之前,金花银多少自然就决定了额外征收的“耗银”该是多少。
最冲十月就要确定这由单的分派。
“开支,我们司该管的诸府州,你要把他们还有多少可折色的田赋数量都理出来了,总不能闹出一省一府折银田赋超过起运田赋的错漏。”
每个清吏司对应一些代征府州,清吏司内部的事自然不是郎中做,而是员外郎和主事做。
程启南也开始了属於他的工作。
最远的湖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梁云龙用心叮嘱着将要前往南京的右参政陆长庚:“无非是依今年收成而定,看哪里能负担更多一些耗银。湖广解运路远,你但可相机行事。萧司农那边,阁老那边,大司马那边,我都有去信!”
“下官明白了。”
“你是嘉兴平湖人,总算是浙江出身,多向萧司农说说情。湖广多水患,这是实情。”梁云龙盯着他,“金花银毕竟能让当地百姓少出些耗米,拜托了!”
梁云龙已经七十三了,但颇有威严,此刻神情却很诚恳,甚至向陆长庚作了个揖。
看着陆长庚出发,他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田乐经略松山时,他以按察副使之职被召为随员,有一段交情。此前的十年,他一直在西北以文臣治兵。
梁云龙说给田乐去信,是因为田乐先来了信。
但田乐信里说的,真能成功吗?
梁云龙又想起自己的同乡、好友海瑞,想起自己五十五岁才中进士时海瑞写来的信。
【贤亲平日志趣,借此阶梯,大可发泄。】
现在梁云龙从呆了十年的西北边陲来到了湖广,以七十三的高龄又“弃武从文”,真能发泄平日志趣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