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第277章 枢密院只做快刀(1 / 2)

光宗耀明 冬三十娘 2722 字 21天前

第277章 枢密院只做快刀

“力,与利。”朱常洛一手握紧拳头,另一手拿出了一锭备好的银子,“火器今非昔比后,中原国家再不必畏惧草原骑兵。大势有了,些许扰乱,就能以利分化平定。从军工园到这船厂,卿等看到的不该只是兵备,还有大明真正强大之处,那就是此时相较於他们更为庞大的生产制造能力。”�6�9�6�9邢阶似懂非懂。

“朕是天子,卿等衣食无忧,但百姓要的是什么?能够先安稳的活着,而后有条繁衍发家、不断上进的路。”朱常洛肃然说道,“启战,是为止战,是要以让人忌惮绝望的军威震慑四方,是要创造让汉民、鞑民、女真百姓都能安稳活着、活好的环境。只要那些头目不敢打仗了,那大明就来解决这个问题。”

“没了兵戈之凶险,接下来无非衣食住行。朕设百家苑,盼大明才智之士能专研各科,将来能不能让大明产更多粮食、教这些化外之民开荒种粮或者安稳牧养更多牲畜?能不能想法子织出更多更便宜的布匹行销内外?能不能通过海贸边贸互通有无,让他们心向大明又通过商税为大明财计贡献一份力量?”

邢阶是统军作战过的人,他琢磨着皇帝所说的话。

先有力,再有利,目的都是民心。

力的方面他理解,於是思索片刻后说道:“这要百战百胜,才谈得上忌惮绝望……”

“相辅相成,事情总有曲折。打赢了头一回,示之以利,把这些蛮夷百姓也当做大明百姓来看待。再有心怀不轨的,仍然毫不留情地打赢,放下兵戈之后继续示之以利。有那么几回,总归是分得清利弊的越来越多。”

“……贪恋权位的,从来是虏酋。朝廷只为收民心,但给出去的利始终为虏酋所得,不见得能宣天恩於那些蛮夷小民。”

“那由不得他们,所以朕说要有新榜样。打一回,就改一回,这等不安分的虏酋就彻底打灭,像漠南、北平行都司这等旧地就都遣流官治理。暂不必这么做的漠北和东北更远处,若能安分则不失为大明友善邻邦,他们的虏酋从边贸得利。若不安分,打上几回,朕就册封大明藩王为其国主。就算他们安分着,若贪得其利仍视族民为奴仆,那么与已经归化大明的同族两相对比,民心同样日渐倾斜。”

朱常洛总结道:“总之关键便在於争取民心。朕能用达云、秦良玉为将,就是要开这个头。予其太平、饱食、暖衣,要逐水草而居也可予他们更便宜更耐用的车子、帐篷,再视这种边陲特殊情况擢用其中贤良才智之士为正官,一视同仁秉公治理。日子能比过去更好,彻底成为大明良顺之民就只是时间问题。”

“……要予他们丰厚之利,仍是得不偿失啊。”

“因此,大明内部的百姓能过得更好才是根。”朱常洛点着头,“赋役之重,勉强苟活。朕厉行优免,不过稍缓百姓之苦。大明哪里缺赋税钱财?不过都集中於士绅大户人家、宗室勳戚权贵罢了。假使大明百姓能过得比过去更好,有余钱了,难道不需要添置些家当,买些更好的东西?大明虽地大物博,这些苦寒之地也不能说当真贫瘠。如果无所出,为何有那么多商人千里贩运?”

提高大明这个大市场消费能力的前提是大明百姓有能力、愿意消费。想让他们有能力消费,就必须把他们身上沉重的赋税压力解脱一些。大明始终有财计需求,要解脱他们的赋税压力,最终也只能刀指富裕的人群。

“路漫漫,千险万阻,互相牵连,但总要去做才是。”朱常洛看着枢密院众臣,“想做成这件事,朕就始终要握有利刃,震慑当世!枢密院上下当然可以心忧国政,但倘若顾虑太多,那就好比利刃钝了,畏缩而不敢亮出锋芒。朕还年轻,若得苍天眷顾,朕可保两代人不移此志。将来,朕倾力教子,倾力让进贤院培养出更多目光长远的贤臣。”

“那时候的事情,卿等恐怕只有寥寥数人还能看到。但若有那一天,功业始於如今。搢伯,枢密院该当专心军务,只是不断锤炼大明军队,使之成为忠於家国、忠於朕的荣耀利刃,你明白了吗?”

邢阶现在明白了,转了这么大一圈,皇帝这么委婉,其实只是想说一件事:枢密院别操心国政方向,枢密院应该只专心军务。

他不由得看了看田乐和李汶。

这时田乐才无奈地说道:“搢伯总督蓟辽,督抚既要管军政又要操心民政,搢伯这也是忧国忧民。”

“朕可不是怪搢伯。”朱常洛笑起来,“归根结底,说白了就是枢密院上下愿意心悦臣服地听朕的。朕想做的事,雄心壮志不惮於自负远迈历朝历代。想转过这个弯来不容易,朕能重用你们,就因为你们一心为国。搢伯如是,沈御台亦如是。只不过国政纷繁,君臣除了一心老成谋国,还得分好工,学会信任彼此专心一事。”

“……原来陛下苦心孤诣,是为了一房四院各明职分。”邢阶苦笑道,“臣明白了,臣惭愧。”

“能够各明职分,君臣一心之后团结精进,於朕而言才是最难的事。”朱常洛不以为意,“在朕看来,过去只重选贤任能,那是过於粗略了。选贤任能之外,还需厘清官职和主管事务,还需擢用大量专门人才到相应职位上,更不能鄙薄百业之用,最终变成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国政事千头万绪,也不能悉数仰仗遇主圣明、遇臣贤能无双。多少善政兴废,都因为一时人事和私心。归根到底,还是没有认识清楚什么是国家,该怎么治国。朕那格物致知论,只是开始。将来天下进学为官之臣若都能看透,兴许善政能够稳定延续,如此才能不仅长治久安,更加年胜一年。”

田乐心情激动。

万历二十八年做出决断时,只期待新君是个知人善任的勤勉明君罢了。

可到了如今,皇帝所展露出来的能力、见识、胸襟,远远超出他的期待。

如今甚至在学问上也有能力去引导读书人改变观念,拿出让人细细品读之后感悟颇多的良言巨着。

他仿佛有完全不同於当世大儒的视野和洞察力,那么多千百年来争论不休的问题都有一套自洽的逻辑来解说分明。�6�9�6�9譬如邢阶如今担心的问题,皇帝就看得很透:谁说了是打一仗就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