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脚下。
一处空地上,被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以遮蔽毒辣的太阳。
棚子下面,一个一身七品官服的中年人,模样十分周正的中年人,时不时抬头看向山上,神色焦急。
在他旁边的躺椅上,一个一身武人服侍的中年人,正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
“薛老爷。”
这一身武服的中年人睁开眼睛,开口道:“坐下来歇一歇罢,莫要着急,着急无用。”
他摇头晃脑的说道:“说起来,你们这地方上,也太不太平了一些,这山里的贼寇,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劫掠县老爷家的小姐。”
被他称为“薛老爷”的,正是青阳知县薛嵩,他闻言抆了抆额头上的汗水,叹气道:“这苍山上的山贼,不是一年两年的祸患了,一来是因为贼寇凶狠,二来这里是两县之交,就两边谁也不肯出力气,不成想,不成想…”
薛县尊看向那个中年武官,苦笑道。
“杜帅,这可是老夫最喜欢的女儿如何能不着急,如何能不着急啊…”
听薛县尊这么说,这位姓杜的旅帅眼珠子转了转,起身笑着说道:“薛老爷,州城到这里不近,我等已经尽力赶来了,如今薛小姐已经被掳走数日,着实不是着急的时候,您还是歇一歇,等消息罢。”
薛知县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
“这些天杀的贼人…”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一个满脸是血的官军,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到了杜旅帅面前,低着头在杜旅帅耳边说了句什么,这个已经有些大肚子的旅帅闻言脸色一变。
“伤了多少个?”
汇报的人苦着个脸,低头道:“头儿,山上那些山贼,太熟悉这山了,神出鬼没的,沿途还放了许多捕兽用的夹子,光是被夹伤的弟兄,就有七八个…”
“后来,那些山贼更是学会了沿途设伏…”
他看了看薛知县,然后低声道:“到现在,还没见到山寨的模样,已经十几个弟兄不能动弹了,阵亡的也有四五个…”
“弟兄们,已经不太愿意打了…”
杜旅帅脸色变了,沉声道:“带我上去瞧一瞧。”
这人抆了抆脸上的血,拉住了杜旅帅的衣袖,摇头道:“头儿,王贵给人一箭穿透了后心,钉在了树上…”
杜旅帅闻言,立刻止住脚步,脸色不太好看了。
“他没穿甲胄?”
“穿了。”
报信的人低声道:“不止穿了,还是他爹传给他的那套铁甲,也没有用,被人家一箭给钉穿了…”
这句话一出,杜陆帅彻底没了上山的念头。
山上有个很厉害的弓手,至少可以开几石重的强弓!
在这种人面前,离得近了,甲胄没有用处,等於是赤条条站在人家面前一样!
他可不想去送死。
杜旅帅回到了遮阳的棚子下面,思索了一番之后,吩咐道:“让兄弟们原地待命,不要再往上走了。”
一旁的薛知县闻言,顿时急了:“杜帅,你们止步不前,老夫女儿怎么办?”
杜帅闷哼了一声:“薛县尊,我的人已经死了好几个了!重伤的都有十几个,这个寨子太硬,我们啃不动!”
薛知县脸色难看了起来,低声道:“杜帅,老夫跟曹司马说好了的,该给的钱老夫也给了…”
见薛知县把话说开了,这个杜帅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下属走远一些,然后冷声道:“薛老爷,你的钱都给了曹司马,我们这些拚命的兄弟才见了多少?”
薛知县磕磕巴巴。
“不是也给了杜帅一百贯吗…”
“我们一百多个兄弟,要是都死在这山上,难道一条人命才值一贯钱?”
杜旅帅声音有些愤怒了:“那都是跟着我多年的兄弟,如同亲手足一般!”
薛县令有些心虚:“那杜帅想怎么办?”
“得加钱!”
杜旅帅目光凶狠,咬牙道:“五千贯,这事兄弟给薛老爷办了!”
“哪怕回去,再带个几百号人过来,也一定替薛老爷把薛小姐给接下山来!”
薛嵩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也没这么多钱。
见薛知县面露犹豫之色,杜旅帅也不废话,挥手召来了下属,吩咐道:“传令,让他们都下山休整,下山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