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手狠拍於案上,「就连她送一碗白粥,都能轻而易举哄得皇上喝下,到头来,还要夸她的好,留下她侍驾,本宫耗费无数心思,皇上却弃之如敝履!」
久久的,謕妃从罗汉床上坐正了身子。
她印象中,还未见过钮祜禄绮雪如今日这般。喜塔腊氏荣登后位的时候,她也只是在一旁微笑着祝福,眼中充满神采。
喜塔腊氏故去后,就连敌人的儿子,皇后都不曾存半分私心照顾的很好,视如己出。
如何会同今日这般。
「皇后,」謕妃第一次换得认真的神情,她悠悠开口:「你是立志要做大清朝贤后的女子,恪守宫规这些年,把皇上看得逾越自己的性命,从没有一刻是真正为自己活着的,真的要为了一个区区的常在,将从前付诸的一切毁於一旦吗?」
「皇后,你真的想好了吗?」
皇后有些力不从心的痛楚涌上心头,「玳珍,这些话,我劝了自己很多次,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即便她们要我的皇后之位,即便皇上命我交出凤印,我都不会如此痛苦。可我怕,我只怕……」
历朝历代大清有多少位中宫皇后,都只是空有个国母的身份和中宫的权势,却早早失了夫君的宠爱,独守空闺,孤苦一生。
即便像孝庄文皇后那样的一代贤后,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和地位,也只是早早就没了夫君的可怜寡妇,苦心撑着祖宗家业,午夜梦回,想必也是形单影只的孤独可怜人罢了。
她应该知足的。
二十岁便执掌后宫,有皇后的身份,有夫君的爱怜,皇上只有两个儿子,都视她如生母。她原本很满足了,感念感激上苍,甚至於她已暗暗决心,要立喜塔腊氏的二阿哥为太子也没有关系,不是她亲生的儿子都没关系,大清皇室给予了她太多太多,她可以为了列祖列宗,真心扶持一个嫡长子继承皇位,即便那个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拥有了一切,却还控制不住地嫉妒另一个百倍卑微於自己的女人?
謕妃瞧皇后的样子,便不再多问,只道:「那皇后想要如何?」
皇后的目光收回来,她坐在罗汉床上,顺着瞧向前方:「我想要她,离开我丈夫。」
许久,罗汉床两侧的女子静静坐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謕妃先低头笑了一声。
「皇后,你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位千古贤后,后宫这样的腌舎事,不必皇后来动手,我做就是。百年之后,也不要污了你这位皇后的一点清白名声。」
「謕妃……」皇后看向她,「本宫的意思并非如此,本宫只是想——」
謕妃拦住她下面说的话,她的目光暗下来,「臣妾也很喜欢看皇后做千古贤后,反正臣妾这一辈子做的孽太多,赎也赎不清了,不如就让臣妾将这个坏人做下去,皇后还是干净的活着,这样也比较适合你。」
「謕妃……」
「皇后,二十年前臣妾来求你,救臣妾一命,皇后救了。如今皇后来找臣妾,臣妾该还你一次。」
她说完别过目光,不再给钮祜禄绮雪说话的机会,直接唤了忍釉进来,「皇后的来意臣妾已经清楚了,就请回罢。臣妾还要同简嫔她们闲话家常呢。」
说完,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言笑晏晏又深藏算计的謕妃。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站起身,临走时,忍不住回头轻道了一句:「适可而止罢,别做得太过。」
恭送了皇后娘娘出景仁宫,忍釉有点担心上前:「娘娘。」
「去将简嫔她们几个唤进来。本宫有吩咐。」
「是为了皇后娘娘这趟的来意吗。」忍釉道:「娘娘,容奴婢多说一句,简嫔娘娘还是少用罢,她还妄想攀扯景仁宫呢,从前在娘娘跟前瞎吹风,企图娘娘受她唆使,现在变本加厉,更学着算计娘娘。」
「早晚,她是个坏事的。」
謕妃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就是这样的人,本宫才更要用呢。今天她带过来的那个常在,不是延禧宫那个钮祜禄氏的姐姐么?」
「是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