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玥,不是不是,如娘娘,」她二舅母寒暄着道:「您现在位列四妃六嫔,执掌一宫呀!那银子是不是就跟流水一样,上回你外甥进私塾,多亏了有你周济,最近这些日子,这手头还是有点紧——」
二舅舅当即回头瞪了她一眼:「提这个作什么,妇道人家,回房去!」
「怎么啦?」二舅母声音高了一个调,「那善府从前不管,绣玥可是我拉扯大的,绣玥她就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孩子,都是一家人,我说一句还不成了嘛?」
大舅母听到这话,不悦地给了大舅舅一个眼色,嘟囔着,「什么绣玥是她拉扯大的,咱们那时候也没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一个铜板,小姑子,你说句公道话。」
「都少说几句罢。」杨老太爷发了话,「宫里的银子哪是你们想像的随便花的,即便是皇后娘娘,都要按着规矩发放例银,宫中开销又大,嫔妃的例银能有几个钱?你们少打玥儿的主意了。」
谁不知道老太爷就是偏心,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不闻不问,对女儿和外孙女却百般维护,二舅母不甘心地多嘴问了一句:「娘娘,那嫔位到底是有多少例银呀?」
「其实......你外甥最近挑食,有二两银子给他补补就成。你二舅母跟你说这一回,这面子总值二两银子罢。」
「舅母,」绣玥朝她笑道:「嫔位的例银是一年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呀——
两个舅母互相对望了一下。够她们节衣缩食过十年了。
「绣玥——」
杨老太爷先开口打断:「有完没完,上私塾的银子我不都如数给你们了吗?那都是绣玥有本事,给府里捎出来的银子,还不知足吗?」
「太老爷!您也不能怪媳妇们不知足呀,」二舅母嘟囔道:「孩子们现在都小,还在念书,我和她舅舅年纪越来越大了,余下的银子除了置办几亩田地收租子,还剩下什么呀?您可倒好,我听他舅舅说,咱们杨府可是有三粒灵丹,那是祖传下来的传家宝,小姑子生绣玥的时候您给吃了一丸,那我们也不说什么,那都是应该的不是,剩下的两丸哪?我们这大房二房连个影都没见到!」
「您说,您八成就是给了绣玥带进宫去了,那宫里的事儿咱不懂,绣玥带进去有备无患也是情理之中,可您的嫡亲孙子,那都是长身子骨的要紧关头,媳妇我嫁进杨府这些年吃苦受累也便罢了,」她露出一截手腕,「这么多年,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戴过。」
说着她就要哭,「可我的儿子不能像她娘一样过苦日子呀!」
又来这套,杨氏翻了个白眼,就是每每都这样,让她阿玛总是无奈把自己的棺材本交出来。
在这个家,她又没有说话的份儿,两个嫂嫂到底是容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在杨府二十年,虽说没几个钱,但到底绣玥小时候她们娘俩是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
所以她也只能干瞪眼。
每到这时候,杨老太爷屡屡也只能叹气,「罢,罢,我那还有点碎银子,把给绣玥买菜的银子留出来,剩下的拿走。」
绣玥掩着口低头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儿,她歪着头看了宝燕一眼,宝燕便将随身的其中一个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一个上了锁的匣子。
当着众人的面,宝燕用钥匙打开了匣子。一打开,满箱的珠宝首饰,不单是她那两个舅母,就连舅舅们惊讶得口里都能塞进去个鸡蛋。
绣玥出宫之前让宝燕清点了一下她的私库,值钱的玩意儿,就是皇上私下赏的那柄五镶宝石的白玉如意,还剩下七八件值钱的珍宝古玩,这些年的花销除了例银,大多都是用那一千颗金珠换了银子。
出门的时候点了一下,林林总总还剩下大约三百多。她从小是深知这二位舅母的脾气性格,捡了几颗金珠,让宝燕挑着一两二两银子一件的首饰,换了一整匣子。
「外祖的丹药是祖传的,都给我带进宫了,这是不太公平。二位舅母,就算这一箱珠宝,是我跟你们一房买一粒。」
「都,都给我们呀?」
「你在宫里还需要银子周转呢,你怎么能都给她们?别听你舅母的!」杨老太爷急了,站起身,伸手将匣子的盖子一把扣住。
「不妨事,不妨事,」眼见着舅舅都要红了眼,她忙劝着大家都坐下,笑道:「原本就该给的。算是抵药钱。」
「你们拿去随意挑选罢。」她一伸手,将匣子推得滑出去老远。
四个人紧接着轮番起身去围住了匣子,激烈地不知道在辩论什么。绣玥这边耳边立刻就清净了。只有杨氏在座位上不住剜着她,咬牙切齿:「没良心的,自己额娘什么都没有,那么大一箱子珠宝全都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