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梅也是刚吃过饭,在让吴翠玲给她打水,细细的抆着手,她的一双手跟村里女人的手不同,手指好看,长长的,并不粗短。
等王月梅抆好手,吴翠玲就端着盆子出去,把门掩上。
王月梅靠坐在床头,「金花,你不是已经给冬天纳了两双鞋底吗?怎麽还纳?」
陈金花把大针在头发丝里拨两下,麻利的按着鞋底板,一针一阵的穿线,「冬天那脚费鞋,我给他多做几双放着。」
王月梅说,「你也真是闲的慌。」
陈金花说,「我倒是想干别的,可是冬天拦着不让我下田。」
王月梅说,「冬天孝顺,是个好孩子,将来有出息。」
陈金花说,「他能有什麽出息啊,大字不识一个,在外头也混的不行,跟你家的李根没法比,那才是真的有出息,有担当,为了照顾你,连大城市都不待了,回来撑起这个家。」
「谁都说李根是一个大孝子,你王月梅生了个好儿子。」
王月梅的脸色柔和起来,也得意着,又有些遗憾,「要不是我这身子,那孩子在外面会过的很好,他是被我拖累了。」
陈金花安抚道,「你别这麽想,谁也不愿意自己有个病啊灾啊的,来了都是命,只能受着。」
「再说了,李根打小就懂事,有主意,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王月梅说,「过几天就是老张的忌日了吧。」
起风了,屋里的煤油灯摇曳,光线不好,陈金花那一下没扎到鞋底板,扎手上了,她把手上的血珠子在裤腿上一抹,「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晃,老张都死了十几年了。」
王月梅问道,「黄纸什麽的都买了吗?」
陈金花说买了,「冬天上城里那次买回来的。」
「看这天,暂时都不会有雨,好上坟。」王月梅嗓子干了,她咳俩声,「金花,当初要不是我,嫁给村长的就是你。」
陈金花好像是毫不在意,她笑了声说,「月梅,咱俩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岁数了,你还说这个干什麽?」
王月梅的面上有几分不自在,转瞬即逝,「这不是话头走到这儿了吗?我就是随后一提。」
她瞧一眼,「金花,你外面的褂子穿很久了吧,脏成这样,怎麽还不换掉?」
「这家里家外的,天天都是事儿,穿什麽都会弄脏,就这麽着吧。」陈金花弯几下手里的鞋底板,继续把针头往里面摁,再拽出来,「我哪有你的福气好,有个勤快能干的儿媳,不知道少操多少心。」
王月梅的柳叶眉一拧,「算了吧。」
「都这会儿了,她连个缸子都不知道端给我,平时什麽事都要我说,不说就不知道做,那面相还丑,也就是多读了些书。」言语中有着清晰的挑剔和不满。
面相更是一般,老了满脸粗糙的陈金花没说什麽。
吴翠玲在黄单那儿,「冬天,你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黄单在院里拿着个黄梨吃,闻言就说不知道。
吴翠玲说,「我看他在屋里做蛇骨链子,应该是送人的。」
黄单啃一口梨,「我不清楚。」
吴翠玲问两句都没有答案,就没有再问,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早些睡吧。」
等吴翠玲走后,黄单就停下啃梨的动作,又继续啃,快速啃完,就去李根家屋前的老槐树底下,捡起地上的小土疙瘩丢到一个屋里。
不多时,李根和黄单在村子西边的树丛里碰头,蚊子好多,嗡嗡嗡的,伸手一抓就是一把。
黄单说,「我有事问你。」
李根抱他的腰,用牙齿咬他的唇,「先亲,亲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