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我有一个秘密 西西特 10182 字 25天前

第97章 风花雪月

黄单在两拨人的跟踪之下回家了。

大门是锁着的,聂友香应该在医院照看陈飞, 陈小柔人在去往某个地方的路上。

黄单身上没钥匙, 他刚在门口蹲下来, 就被隔壁的马大伯喊进了屋,手上塞了个冒着热气的山芋。

马大伯啪嗒抽着烟,「小於啊,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家也不回,你妈医院家两头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黄单剥开山芋皮的动作一顿, 装作不知道的问,「医院?」

马大伯哎一声说, 「你哥骑车摔了, 说是摔的不轻, 鼻子都骨折了, 你妈跟我说是你哥单位的人干的,她要去单位闹, 我怕她被人给哄出来, 就跟她一块儿去了。」

他的老脸一红, 骂了句脏话, 「那些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通知警察,还上手推,也不看我们一大把岁数了,哎。」

「你妈搬出你舅舅, 他们才没有通知警察,把我们给赶走了。」

黄单心说,都去闹了,谁能给好脸色?他能想像原主妈去单位时的姿态,聂文远聂主任的大姐,这身份给她长脸,气势会很嚣张。

「我妈为什麽说是我哥单位的人干的?」

马大伯说,「早上你哥去上班前,你妈说她有检查过车,没问题的,你哥下班回来的路上发现自行车失灵,不是在单位被人做了手脚,还能是怎麽回事?」

黄单问道,「也许我哥修过自行车?」

马大伯摇头,说他问过了,没有的事,「小於,这事怕是讨不回说法了。」

他叹口气说,「要是你舅插手,倒是能查个水落石出,可你舅忙着呢,厂子里的事肯定多,不会有时间的。」

黄单没往下接,只是问,「我姐呢?」

马大伯说,「大伯就见你姐回来过一次,还是在晚上,挺匆忙的,大伯喊她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黄单问是什麽时候。

马大伯说是昨晚,「你姐好像不怎麽不舒服,脸色很差,大伯闻着她身上有药味,哎,你们三可别再出什麽事了,都好好的,你妈才能少操点心。」

黄单若有所思。

马大伯催他,「把山芋吃了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黄单哦了声,垂头对着山芋吹一口吃一口,他跟马大伯闲聊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没响过,不知道聂文远的人有没有跟上陈小柔。

另一边,包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桌上都是ZF官员,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不是趴着,就是躺着,满嘴酒话,很不雅。

聂文远喝酒上脸,一杯下肚脸就红了,很容易骗过不熟悉的人,但是经常混饭局的不会上当,他今晚被灌了不少酒,这会儿衣服扣子还好好的扣着,人也没有东倒西歪,背脊挺的挺直,就是头低了下去,眼皮也合着,气息浑浊。

邱涛把酒杯扣在桌上,「老刘,我说的没错吧?文远的酒量没你好,我们这些人里头,你最厉害。」

刘局哈哈大笑,说小邱你是不知道,十几年前小聂年轻气盛,眼睛长头顶了,一人能干趴下一桌,包括我,说完就倒椅子上了。

邱涛喊了声,「老刘?」

刘局打起呼噜,肥胖的身子起伏很大。

邱涛看一眼桌上的其他人,他开门出去,叫走廊的人进来,把各自的主子扶回去。

不一会儿,包间里就剩下聂文远一人。

邱涛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个鱼泡吃,他的声音模糊,音量很低,近似是在自言自语,「文远,你的人呢?全被你支哪儿去了?」

聂文远说,「水。」

邱涛给他递过去水杯,「怎麽样?要是想吐,我就扶你去卫生间。」

聂文远摇头,他说话时嘴里全是酒气,「都走了?」

「是啊,那几个人拉上我们组了个饭局,喝的都没法走出去,老刘被扶走的时候人已经醉死了,今晚回去肯定要跪搓衣板,他家的母老虎是不会放过他的。」

邱涛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抆抆嘴,就把帕子往桌上一丢,「还是我俩好,家里没人,想怎麽着就怎麽着。」

「有一年我们一人被塞了个女的,上头的人看着,我们没法子,就把女的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上我见到你,问你晚上过的怎麽样,你还记得你是怎麽说的吗?」

聂文远开口,「地板睡的浑身疼,凉水冲多了,拉肚子。」

邱涛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我就说你傻,逢场作戏都不会,当时我真的以为你会摊上事儿,往严重的地方想就是他们不带你玩儿了,让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没想到你什麽事也没有。」

他按了按眉心,「你能走到今天,还能在官场里混着,跟每个人都维持着过得去的关系,没有和谁正面交锋,是老天爷的眷顾,但是人不能永远那麽走运,文远,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你我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为人处事不能一成不变。」

聂文远淡淡的说,「变了就一定好?」

「不一定,但是在原地踏步,只能被后面的人追上来,踩在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邱涛说,「你知道的,如今的局势已经变了,时代也变了,我们这些年混出了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能摔回原地,只能顺应着这种改变往上爬,没得选择。」

聂文远说,「我做人做事,都有一个原则,变不了。」

邱涛打了个酒嗝,他站起来撑住桌子说,「不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我送你回去吧。」

聂文远拒绝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坐会儿就行。」

邱涛喘口气,儒雅的脸上浮现一抹醉态,「我陪你坐会儿。」

他拿出包烟,「来一根?」

聂文远点头。

邱涛把烟塞聂文远嘴里,凑过去给他点着,「上次这麽在一起抽菸是什麽时候的事了?两年前?还是五年前?」

聂文远仰头靠着椅背,嘴边叼着烟,「记不清了。」

邱涛眯着眼睛抽一口烟说,「我也记不清了,以前的事太远,不真实了都。」

他瞥一眼身旁的兄弟,「文远,你永远都是这样,甭管喝多少酒都还这麽平静,没狼狈过,更没耍过酒疯,显得跟你同桌的我们都很糟糕,跟酒鬼似的,有的人都不愿意跟你喝酒。」

聂文远吸口烟,不置可否。

邱涛笑了笑,「我早些年挺好奇的,现在更好奇了,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人,哪个事能让你方寸大乱,脱掉一身老学究的外皮?」

「你不知道,有时候你那个淡定,冷静,不慌不忙,对什麽都可有可无的样子,看着让人来气。」

聂文远说,「我就是一普通人。」

邱涛吐出一个烟圈,「普通这个词的意思大了去了,普通就意味着有弱点,有致命伤,会冲动,会犯蠢,很危险的。」

聂文远闻言,侧头看过去。

邱涛被看的没任何不自在,叹息着说,「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就想啊,再过个十年就退出这个圈子,去乡下挖个菜地种种菜,养养鸡鸭,在那里安享晚年。」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被烟雾遮盖,语气里是追逐权势名利的疲惫,也厌了阿谀奉承,提心吊胆,想吃上粗茶淡饭的意味就跟真的一样。

聂文远说,「安享晚年?」

「是啊,你也那麽希望吧?到时候就不管谁下台,谁上台了。」

邱涛拍拍他的肩膀,「文远,我把你当兄弟,以前是,以后也是,这句话不会变。」

聂文远的面上有烟雾缭绕,他端坐着,将一小撮菸灰弹在桌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食指微曲了起来,轻点了两下。

那是一个极其漫不经心的动作,暴露出他此时的心不在焉,也同时表现出对邱涛那句话的态度。

邱涛把大衣拿了搭在胳膊上说,「我先走了。」

他到包间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说,「对了,什麽时候有时间,带上你的小外甥一起吃顿饭,我对那个小朋友挺有兴趣的,要是你肯撒手不管,我可以替你管一管,看他能不能成可造之材,毕竟他很年轻,路还长,机会多的是。」

聂文远把烟掐灭了丢酒杯里面,他松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气息不再平稳。

几个瞬息过后,聂文远拿出手机打电话,他单手撑住额头,在电话想通后呼吸已经恢复如常,「喂,老爷子,是我,聂文远,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客套话翻来覆去的说,聂文远口干舌燥,他的酒气上涌,胃里有些翻滚,后心渗出了一层薄汗,顿了顿就拨出最想拨的号码。

电话响一声就接通了,聂文远听着那头的声音,「聂文远,你喝酒了?」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懒懒的,很有磁性,「嗯。」

喜欢小青年喊自己的名字,每次听,心里都很温暖,像一阵春风拂过。

那是一种改变,是新的开始。

聂文远扣扣桌面,他本是程家人,是聂家出於愧疚将他收养,他跟小青年过去虽然口头上称呼外甥舅舅,其实没有什麽关系,不关心,无所谓,往后会有。

黄单在胡同里接电话,一边说话一边留意四周,声音压的很低,「其他人都走了吗?」

聂文远说,「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

黄单听出男人挺可怜,也挺孤单的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不能去接你。」

聂文远按了一下太阳穴,「我知道,小於,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很让我意外。」

黄单听着男人的呼吸,很近,他的耳朵烫烫的,「我姐的事有结果了吗?」

聂文远只说,「车停在窑厂外面。」

他喊小外甥的名字,「小於,你听话,别出来了,就在那里等着,我处理完事去接你。」

黄单答应了。

尽管他很想跟聂文远一起去,但他知道那样很不安全,他不能成为一个麻烦。

况且他单方面再想去,聂文远不同意也没辙。

黄单心里清楚,聂文远既然说来接他,肯定是能够确保安全,他不担心那拨人的事,现在就在想,陈小柔是不是去私会王明,如果是,他之前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马大伯的喊声传来,黄单收拢了思绪进屋,继续陪他唠嗑。

十一点多,马大伯的屋里熄了灯,黄单没跟他睡,自个在胡同里来回走动,隔会儿就拿出手放到嘴边哈哈气。

「陆先生,你能告诉我,陈小柔去见的是谁吗?」

系统,「黄宿主,这是你的任务。」

黄单在原地蹦跳,身上暖和了些,「我知道不劳而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安。」

系统,「耐心是成功的必备条件之一。」

黄单,「……」

他明白现在要等,可是等的时间很难熬,所以就会被本能牵制着,想拥有一个捷径。

陆先生的原则性很强,雷打不动,他也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嘴皮子一点都不利索,只能得到一句至理名言,也在意料之中。

黄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陆先生,宿主每完成一个任务,应该都会给系统人员带来相应的利益吧,你暂时接管我,那我带来的利益算你的吗?」

系统回答,「不算,算你原来的接待者。」

黄单愣了愣,他回想系统先生说过的话,没有这一条信息,对方只说陆先生是大人物,铁面无私,不讲人情,「你手上的宿主很多,再带个我,又没有什麽好处,不会有怨言?」

系统,「这是工作,服从是第一要素。」

「黄宿主,陆某一视同仁,不存在任何厚此薄彼的行为。」

黄单觉得这个666陆先生一定很得公司的老板赏识,态度认真端正,不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当中,这样的员工,万里挑一。

聂文远来时,天上飘着小雪,黄单的头上已经潮湿,他走到车子停靠的位置,刚要说话就打了个喷嚏。

驾驶座上的司机出来给黄单开车门,对他打了个招呼。

黄单应声,弯腰坐进后座。

聂文远阖起的眼皮撑开,侧过头时眉心出现川字,「冻到了?」

黄单嗯了声,车没开出去多远,他又打喷嚏,「我没有穿秋裤。」

聂文远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叫司机下车等。

司机不敢多看多问,连忙照做。

车里安静下来,聂文远的一只手放到小外甥的脸上,触手一片冰凉,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为什麽不穿?」

黄单拿脸蹭蹭男人粗糙温暖的掌心,他把唇贴上去,说话时嘴里冒着热气,「白天没这麽冷,下雪了舅舅。」

聂文远侧过身,单手扣住了小外甥的后脑勺,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黄单的嘴巴被亲了,他张开双臂抱住男人宽厚的背部,吐出的气息湿腻,时悠长时短促,唾液分泌出一些就被卷走,嘴里多了淡淡的菸草味,混杂着更淡的酒气。

聂文远的拇指抆过小外甥的嘴角,抹去溢出的唾液,他退开些,额头抵着小外甥,眼底宛如一个深黑色的漩涡,能把人给吸进去。

黄单一声声喘气,面颊泛红,「聂文远。」

那声喊其实不过是个名字,并不是某些亲密的称呼,却听着让人心里痒痒的,聂文远抿掉唇上属於小外甥的味道,「嗯,我在。」

黄单吞咽一口唾沫,气息还是乱的,「我的嘴巴好干,你车里有水吗?」

聂文远凑过去,一下一下碰着小外甥的嘴唇,舌尖撬开了探进去,轻轻扫动,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好点了?」

黄单摇摇头说没好,「你这样亲我,更干了。」

聂文远蹭蹭小青年热乎乎的脸颊,大掌捏住了,拇指暧昧的来回摩挲,「那小於想要我怎麽亲你?」

黄单舔舔有点肿的嘴巴,「怎麽亲都不行,我想喝水。」

聂文远说,「只有酒水。」

黄单勉为其难,「在哪儿呢?我喝两口。」

聂文远说在我这里。

黄单下一子就听明白了,酒气加口水等於酒水,他对这个说法感到无语。

被压在皮椅靠背上亲的时候,黄单的喉咙里痒痒的,还有点疼,他忍着没哭,呜咽了几声,男人亲的太深了,带着强烈的独占欲,舌头彷佛要往他的食道里钻,想他把的五脏六腑给吸出来。

逼仄的空间里有水声响起,伴随着粗而沉重的喘息,听的让人脸红心跳。

黄单被放开时,嘴巴里外都麻了,他有些缺氧,人靠着椅背吸气呼气,眼神迷离,眼睛里有水雾。

聂文远根本不敢看小青年此时的样子,听着耳边的声音就受不了,他的大脑,肢体都跟欲望脱轨,光看他的脸,是一贯的沉稳严肃,往下看才知道已经是箭在弦上,硬生生的卡住了。

黄单的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片刻后,黄单突然睁开眼睛,气息已经恢复过来,「我姐人呢?事情怎麽样了?她没事吧?」

聂文远说,「窑厂炸了。」

黄单的眼皮一跳,他没急忙询问,等着下文。

聂文远说,「放心吧,你姐没死,不过,她没了一条腿,这辈子不能再跳舞了。」

他说这话时,面上没有出现什麽难过的表情,语气里也不见丝毫的惋惜,好像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黄单心想,别说是陈小柔没了一条腿,就是两条腿全断了,恐怕这个男人都不会去关心,他莫名的打了个哆嗦,「我姐为什麽会去窑厂?」

聂文远说,「她去见王明。」

黄单不意外,大概是早有猜测,「我姐跟王明认识?」

聂文远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黄单一直不出声,他认真的听着,知道了陈小柔跟王明的过往,意外的是这里面还有刘全武的参与。

王明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孩子,他尤其喜欢陈小柔,到了迷恋的程度。

陈小柔对暴发户王明没有好感,长的一般,岁数还大,满身铜臭味,名声很差,为了生意让人家破人亡,搞大女人的肚子还不负责。

但是陈小柔架不住王明的纠缠,而且他出手又大方,人也体贴,对着陈小柔的时候,把她当公主对待,好的贵的全捧给她。

不出意料的,他们半年后发生了关系。

爱情跟梦想,陈小柔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更何况还不是爱情,顶多就是各取所需,她跟王明在一起,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她不想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今年上半年,刘全武无意间发现了陈小柔跟王明的关系,他前后以威胁为由要了十万左右,胃口越来越大。

就在几个月前,刘全武欠下一笔赌债,要挟王明给他二十万。

王明不给,刘全武就去找陈小柔。

陈小柔很害怕,她去王明那里哭诉,说如果不给那笔钱,他们的事就会被刘全武传出去,对方还会往外散播谣言,说她堕过胎,到那时她的汇演,梦想全毁了。

王明被陈小柔磨的烦了,就给了刘全武二十万。

聂文远的声音停顿一下才说,「小於,我跟你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是你姐跟王明的谈话内容,一部分是舅舅从派人查到的东西里面挖出来的,我不会把这件事跟你妈说,要说也是你姐自己说。」

黄单所听的,跟他的猜测大同小异,他问道,「那全武叔叔的死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