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虞绍衡也想得出叶昔昭为这件事花费了多少心思。为何如此,他再明白不过。
他摩挲着她长发,反覆吮吻她唇瓣,满带柔情,不带情慾。
叶昔昭由着他,能感受到他心绪。末了。手臂环上他颈子,「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她抱着他……虞绍衡险些就笑出声,心说是真乏得厉害了,说话都有些神志不清了。由此轻拍她背部,让她在怀中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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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三姨娘去了叶舒玄的书房。
叶舒玄听她在门外哭哭啼啼不像样子,又是跪在门外死活不肯走,只得让她进门来说话。
没有孟氏、叶昔昭在场,没有嫡庶之别,三姨娘说话便不再那样谨小慎微了。她看住叶舒玄,悲悲切切地道:「相爷,昔锦虽说是庶出,难道就不是您的亲生骨肉了麽?堂堂相府闺秀,却要委身於一个穷秀才,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麽?」
「不怕。」叶舒玄心说他最窝火的事情早已发生过了,眼前这些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真的不介意,随即索性说了心里话,「你也知道她是庶出,你是妾室,便该时时提点她言行。那秀才又怎麽了?若是个上进的,日后还可夺得功名,怎能已出身论高低。」
「可他已??经二十好几了,哪一次不是名落孙山?昔锦若嫁了他,一辈子不就毁了麽?」三姨娘又落了泪,「相爷难道真的忘了麽?您与妾身说过数次要将昔锦许配给探花郎……」
叶舒玄平静微笑,「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你怎能真的相信?怕就是因了此时,昔锦才敢在昔昭面前放肆。」
「她毕竟还年轻,难免有糊涂的时候……再说,大小姐嫁的是永平侯,昔锦便是不如大小姐,也不至於落魄到这地步啊……」
「你拿昔锦跟昔昭比?」叶舒玄笑容变得轻蔑,「且不说嫡庶之别,单就人品样貌,府中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昔昭。这种话日后不许再提了。」
三姨娘心念数转,跪了下去,啜泣道:「可是……可以探花郎的事已经被院子里的人传得合府皆知,相爷要昔锦日后如何见人?她此刻哭的死去活来,万一生出轻生的念头又该如何?」
叶舒玄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话语却透着残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若胆敢生出那样的念头,只当我相府白养了她这些年。她想死,我就让她死。她死后草蓆裹身,弃於乱葬岗。你只管将这些话告诉她。」
「相爷……」三姨娘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叶舒玄。
叶舒玄神色一整:「你要明白一件事,相府欠了昔昭。你们这杆子闲人,不知感激,反倒处处与她攀比,着实的可恶!昔锦婚事我心意已决,你们要麽痛快答应下来,要麽就以死谢天下。回去吧!」
三姨娘别无选择,哭着离开。不来这一趟还好些,来了倒好,只剩下了生死两条路。
回房路上,所遇之人,看着她的眼神又回到了从前,透着轻蔑。近日境遇的好转,原来是黄粱一梦。她挂着泪,迷茫地笑了。
进到叶昔锦的房里,叶昔锦便急匆匆迎上来,迫切地问道:「父亲是怎麽说的?他有没有改变心迹?」
三姨娘看着这个祸胚,越看越生气,她抬起手,凝聚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给了叶昔锦一记耳光,
叶昔锦毫无防备之下,身形跌倒在地。
「好端端的日子,被你搅成了现在这情形!你高兴麽?」三姨娘的语声带着恨意,「安心等着相爷为你张罗婚事多好?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贪图那些蝇头小利,这也罢了,偏偏去触大小姐的霉头!作死!眼下多好?你把自己折腾得永无出头之日,该!」
叶昔锦缓不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三姨娘,「姨娘,你是怎麽了?我为何贪图那些银两你不知道麽?你我二人从来没个富裕的时候,我出嫁之后,不还是要捉襟见肘被人耻笑、看低麽?我过不了那种日子了!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我想的不过是有些傍身的银两……」
三姨娘无力地笑起来,「你想得多好啊,如今又变成了什麽局面?日后夫人怕是连嫁妆都懒得给你,你就等着一辈子困窘潦倒??吧。我呢,我日后也被你毁了,再也抬不起头了。」
叶昔锦愣了半晌,大哭起来,站起身抹了抹泪,转身寻找着什麽东西。
三姨娘转去一旁落座,木然相看,「你要死就死吧,不外乎是草蓆裹身弃於乱葬岗——这是相爷的原话。」
叶昔锦愣在了当地,半晌动不得身。
叶昔锦,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叶昔昭的话回响在她心头,如今,已然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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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昭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挑选字画屏风的丝线。账册还是被她丢在一边,想着等晚间静下心来再看。
这时候,虞绍筠来了,进到厅堂,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大嫂。」
叶昔昭笑道:「快坐。」
虞绍筠站在那儿不动,问道:「我大哥呢?」
「出去了。」
「哦。」虞绍筠放松许多,落座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昔昭,「大嫂,我来求你几件事。」
几件事——叶昔昭讶然失笑,这种话也只有虞绍筠说得出,之后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