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认真地分析一番,「这一次,皇兄怕是要一两年后才肯回京了?」
太后难免失望,「怎麽会这麽说?」
「也是好事。」康王由衷笑道,「离开的日子越久,越能看清永平侯、毅勇侯的为人与能力,也可慢慢认清他曾猜忌两个人是错。其实这种事,还是局外人看得清楚——萧旬与虞绍衡最重的身边亲人、义气,不论是谁,只要不动他们在乎的人,他们都会对皇家恪尽职守。」
「猜忌是错。我也错了,平白忙乱一场,一无所获就不说了,到了今日,已是颜面无光。」太后自嘲地笑了笑,「以往还是心里有了魔障,看不清— —皇上已非我全力帮衬的年纪了,到了如今,皇上都无计可施,我又能有什麽法子?日后我只管哄着太子、公主度日,对皇后母子三个好一些,我的日子也能清净太平些。」
「母后说的是。」康王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我的孩子过段日子也就落地了,到时候我让王妃不时抱着孩子进宫来陪您。」
太后总算有了一丝真切的愉悦,之后又商量道:「秦家那边——」
「皇嫂与永平侯、毅勇侯若是不想动秦家,您也不需为此事劳心。」康王见太后不解,解释道,「这些人,包括皇兄,都是愿意看到朝堂中有个两方对立的情形。皇兄乐於见到这情形,否则早就将秦家的事情告知与您并下旨严惩了。至於别人,也不想落个专权的名声。您要是看着秦家女子心烦,随心处置就是。」
「我当然要处置她们。」太后语声转冷,「那样心如蛇蠍的人在宫中,我如何能高枕无忧?皇上膝下可只有太子一个能继承大统,来日她们若是谋害太子,皇家不就后继无人了?」说着话又瞪了康王一眼,「有你这样的父亲,来日你的孩子能成什麽气候?我连过继??的心思都不敢有。」
康王赔着笑,连连附和,「这麽想就对了,再好不过。」
「……」太后又觉得头疼了,对这种儿子,她是越来越无话可说。
康王则是心生感慨。到如今,钟离烨在他眼中,才是真正的睿智天子。不论有意无意,不论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钟离烨都选择了将主持朝纲的大任交给了虞绍衡与萧旬。原因也许是钟离烨太孤傲,宁可夺他天下的是对手,也不给旁人发展势力的机会。便是如此,气魄也非常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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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后将秦氏姐妹打发出宫,散出去的全部心腹收了回去,宫里宫外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宁。
阳春三月,叶昔寒离开京城,远赴蜀地。
许氏对这件事的感觉是大难临头,想着自己日后与涛哥儿不被叶昔朗与芳菲欺压死才怪。话别时,她满带着怨怼对叶昔寒道:「若是我们母子落得被打发出府的地步,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叶昔寒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爹娘、二弟、二弟妹在我走后对你照顾有加,你到时候多长点儿良心。我任期三年,只望回京时你已变回我尊敬的那女子。」他有他不足外人道的诸多无奈——费尽心思劝说,耗尽耐心陪伴,她依然执迷不悟,只顾着记恨婆家与虞家人,不肯将目光放远些,有这样一个枕边人,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只得出此下策。
虞绍衡、叶昔朗、萧旬三个人送叶昔寒离开相府,到了京城外才原路折回。
这一年开春儿,井之然生下了一位小郡主,康王自此甩掉了游手好闲的名声,一心一意在家哄着宝贝女儿、伴着娇妻。
此后无大事,到了八月份,钟离烨与唐鸿笑结伴到了江南,命人带回了两封书信、两道旨意。
两封书信是写给太后与虞绍筠的,旨意则是关乎几名重臣。
第一道旨意,钟离烨收回了秦安槐手中部分实权,却在同时对萧旬委以重任,命萧旬率领暗卫保护宫中的太后、皇后、太子。
第二道旨意,钟离烨将路途上见闻告知虞绍衡与叶舒玄、罗元华,例如哪个地方该兴水利,哪个地方贪官污吏较多、民不聊生。此外,他也提了一些清廉公正的好官。这道旨意的意思,自然是让虞绍衡等三人分别作出举措。
罗元华虽然与秦安槐是姻亲,对於政务却从来是坚持自己的见解,在自己的位置上建树不少。这也是朝堂上下都愿意留用这位左相的缘故。
因为这两道旨意,虞绍衡又着实地繁忙起来。叶昔昭也不介意,对他唯一的要求是按时用饭。
转过天来,叶昔昭带着瑞哥儿去了宫中。
虞绍筠抱过瑞哥儿,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儿,笑着赞道,「父子两个真像,原来大哥小时候这麽好看呢。」又问:「三嫂临盆的日子快到了吧?我送过去的医婆稳婆可还踏实?」
「都是很守本分的人。」叶昔昭笑道,「太子公主又去了太后宫里?」
「嗯。祖孙三个越来越亲近了。」虞绍筠意味深长地道,「到底是曾呼风唤雨的女子,想明白了那些事,知道孰轻孰重之后,又肯与我实心实意地做婆媳了。自然,康王功不可没。」
叶昔昭自心底为虞绍筠高兴,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也是替虞绍衡过来询问:「你不打算给皇上写封回信?」
「你倒是与我说说,我写什??麽?」虞绍筠啼笑皆非地取过两张画像,「看看,这就是他给我的信,除此之外,一句话也没有。难不成我也回两幅画像给他?哪里有那份闲心。」
画像中人,一个是钟离烨,一个是虞绍筠。
在叶昔昭看来,钟离烨的意思很明显:让虞绍筠与孩子不要忘了他,而他,也不曾忘记虞绍筠。
虞绍筠一定看得出这用意,只是心里还在怪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