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因为他是那个操控者,是当事人,外人绝对无法理解他是抱持着多么绝望的心情,才会作出那个决定。

“逼不得已?好一句逼不得已,你在放弃急救同意书上签名,让我女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你夺走了她的性命,我唯一的宝贝女儿交给你,看看你最后是怎么样照顾她的?她死的时候。身子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黎父激动的大吼。

就算是个刚硬如铁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当时他风尘仆仆的从内地赶回来时,面对的是女儿冰冷破碎的屍体,那个从小让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他唯一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被这浑小子伤害了。他怎么能够不失望?怎么能够不伤心?怎么……怎么能够不恨这个男人?

“外公,不哭,小彻给你拍拍。”骆恩彻看到老人哭得老泪纵横,贴心的坐在他的身边,安慰的说。

“小彻,你爸爸不是好东西,听外公的话,和我一块走,你妈妈一定也希望我把你带在身边,就算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可是总比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好,完全没有尽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只要仔细的瞧着老人,就能理解为何黎薇妮有一张美丽深邃的脸庞,她完全传承了父亲的迷人面貌。

“外公,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要留在这里和爸爸……还有妈妈一块。”骆恩彻拉着老人的手,笑眯眯的说。

“妈妈?”黎父精明的双眼闪过诡谲的光芒,擡起头,瞪着坐在对面、苦笑的望着自己的骆霁。

“对啊!是妈妈喔!外公,小彻的妈妈。”骆恩彻天真愉快的说,本意是打算和外公分享喜悦。

“你有妈妈?什么妈妈?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女儿,她已经……”不理解所有事情的黎父听了,这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骇人,冷冷狠狠的瞪着骆霁,怒气冲天的大骂,“你这个大混蛋,我的女儿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烂男人?我的女儿才死没多久,你竟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你就这么不甘寂寞?什么狗屁新妈妈?我听你在放屁!”

他气得站起身,冲向一脸无奈的骆霁。

骆霁也站起来,然后在恩彻有意阻止,却无力阻挡的情况下,任由黎父不断的打他。

再也听不下去了,李维宁来到楼下,大声吼道:“你们到底吵够了没有?”然后整个人无力的依靠着墙壁,感觉昏眩,愈来愈难受。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全都停下动作,迅速转头。

骆霁发现她不对劲,急忙冲到她身边,“你还好吗?今天早上我看你似乎非常疲累,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就让你继续睡了,没想到你会睡这么久,我还打算如果等会儿再去叫你,你仍然不醒,就要叫救护车了。”

“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拿体温计,好不好?”骆恩彻也是一脸着急,跑到母亲的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想确定她是不是发烧了。

“谢谢,小彻,我没事。”李维宁对着儿子微微一笑,要他安心。

过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昏眩不那么严重,她看向站在沙发旁,满脸好奇、疑惑不解又充满敌意的老人。

“年纪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生气,很容易把身体搞坏的,你以为自己还有力气大吼大叫就是身体强壮啊!”她无奈的说。

“耶!谁说我动不动就生气?老子我可是最不爱生气的……”黎父大声的反驳,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教训,心情更加不爽了,“你是谁?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我……我是……”李维宁惊觉自己又忘了现在的身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外公,这是妈妈。”骆恩彻在一旁提醒。

“妈妈?这是你的妈妈?哈!”黎父鄙夷的看着她平凡无奇的脸孔,然后不屑的用鼻孔喷气,表达对骆霁眼光的失望。“你竟然让一个丑八怪当你的老婆?让我的小外孙叫这个丑八怪妈妈?”他的女儿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伤心得痛哭流涕。

骆霁不赞同岳父的批评,赶紧解释,“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维宁是……”

“人不能只看外表,而是得看内心,好看的人只是有好的皮相而已,死了之后,美丽与丑陋有什么分别?最后都是不会动的骨骸,这不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吗?”李维宁叹口气,真的站得好累,再也顾不得在场的人仍然站着,迳自在沙发上坐下。

骆恩彻突然想到什么,冲进餐厅。

黎父不禁傻眼,神色诡异的瞪着脸色异常苍白的李维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话?我又不认识你。”

“我曾经为了自己的外表和你诉苦,说同学取笑我跟大家长得不同,像外国人,眼睛大得像鱼,笑我嘴唇红,还批评我偷抆口红,教官也为了我那一头淡棕色的头发而认定我染发,当时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不是吗?”因为她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她承袭了父亲的深邃五宫和母亲的美丽肤色,从小她就很容易被人谈论。

也因此,有好几次她因为自己的外表被人嘲笑时,是父亲告诉她,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骨子里的气度和气质。

身子的不适让李维宁的脑袋一片混沌,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四周乱烘烘的,感觉好烦闷,身子很不舒服,只想再回房休息,好好的熟睡……就像是极度的嗜睡,渴望从此不再清醒。

“维宁?你怎么了?”骆霁非常确定她不对劲,着急的来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眼底充满忧心,小心翼翼的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

“霁,我好想再睡……”李维宁轻声的说,虽然已经睡了很久,但是总觉得不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曾经跟我女儿说过这些话?为什么你会……”

“外公,这个给你,这个可以让你看到妈妈。”骆恩彻冲到老人的身边,将手上的镜子递到他的面前。

“什么东……”黎父疑惑的接过镜子,仔细一看,可不得了,惊呼出声,“你们怎么会有这面镜子?”这面镜子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是妈妈的。”骆恩彻解释。

“是薇妮的?呵呵……我的女儿果然拥有我优良的血统,瞧,她也喜欢这些古董文物。这一面镜子啊!可真是不得了。”

精致的雕刻,细腻的作工,在数百年前能做出手工这么精细的作品,可是非常难得的。

“如果那时候我阻止她嫁给你,说不定我们父女俩就能一块钻研文物考古,这日子不知有多快活,我的女儿也不会死去……唉。”黎父有感而发。

骆恩彻拉了拉他的手,急急的说:“外公,妈妈没有死啦!妈妈在那边……”

“维宁?薇妮?你到底怎么了?”骆霁发现她开始冒冷汗,身子激烈的颤抖着。

薇……薇妮?李维宁急促的喘息。她……她没有听错,确定自己真的……真的没有听错,骆霁叫她……薇妮?他……他知道她是谁吗?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老天!她的身子……

“霁,我看……我真的需要去医院一趟了。”她的身子好虚弱,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骆霁紧张的站起身,拿起话筒。

“恩彻,你刚才……说什么?你妈妈没有死?”黎父被搞糊涂了。

“对,外公,妈妈在镜子里面,真的,你自己看。”

黎父一脸疑惑的看向骆霁,希望他能给他一个让人理解的答案,可是他正忙着与电话另一头的人大声交谈,不得已,只好缓缓的拿起镜子,镜面朝向自己。

镜子里,映照出他长了些许白发的脸孔……

“不是这样啦!外公,你要把镜子对着妈妈。”骆恩彻急急的说,伸手指向沙发。

对着妈妈?黎父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已经呈现昏迷状态的陌生丑女,表情骤变,压根儿不相信外孙说的话。

发现外公依然抱持着质疑的态度,骆恩彻先是皱起眉头,然后干脆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镜子,将镜面对向沙发上紧闭着眼的李维宁。

“外公,你看。”

黎父半信半疑,看了看神情坚定认真的外孙,然后迈开步伐,来到李维宁的身后。

擡起眼,他看着镜面。

起初,他看到的是站在她身后的自己,再慢慢的往下移动视线,经过十几秒的沈默后,突然瞪大眼睛,冲到骆霁的身边,惊慌失措的抢过话筒,以最可旧、最吓人的嗓音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大叫——

“快点过来,我女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