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他竭力压抑的怒火,刹那间将高安城的理智燃烧殆尽。他顺手将红酒瓶握在掌心,看也不看用力一扔,直接砸在了助理头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与那人哀嚎呼痛的声音混在一起,让高安城惬意地微微眯细了眼睛。
纵然助理已经头破血流,他心中也没有丝毫怜悯之意。瞧见高安城来了,助理本能地瑟缩一下,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等情形,越发让高安城快意不已。他冷笑一声:「我还没下台呢,只要我是高氏集团总裁一天,就不能让你踩在我头上发威作福。」
说完这句话后,高安城就拽起方窍窍一并离去。他根本没有回头,就连方窍窍的轻声呼唤,都听不见。
第二天拜访陈微澜时,高安城并没有带着方窍窍出面,而是独自一人到了陈氏联合公司。
此时他已经处於弱势,是高氏集团恳求陈氏联合撤资,而非强强合作。地位不同,姿态也自然不同。
就算高安城已然决定,结婚之后要残忍静默地对待陈微澜,他现在也不得不暂且忍耐。
怀揣着这等复杂心情,高安陈莫名觉得自己委屈非常。
尽管会客室内十分舒适,不管是咖啡还是装潢都无可挑剔。他这种心情也并未好转,反倒越发剧烈起来。
眼见他已经等了十五分钟,高安城立刻不耐烦地唤来门外职员。
「我与陈微澜约定十点会面,谁知她现在还没露面。贵公司真是好大架势,这就是陈氏联合的待客之道?」
劈头盖脸一番话砸出,高安城本以为那位女职员会面色惨白。谁知她竟然笑盈盈欠了欠身,说出的话也是无可挑剔:「陈总正在与乔安国际探讨合作事宜,忘了时间也实属正常,还请高总再等片刻。」
等?高安城嗤笑一声,自己什麽时候需要等待!
以前他到陈氏联合看望陈微澜时,不管她手头有什麽工作,陈微澜都会欣喜不已地直接跑出来,简直像一只眼巴巴看着主人的小狗。
谁知不过一段时间不见,陈微澜竟学会摆出这种高姿态敷衍自己,着实不知好歹。
就算高安城此时有求於陈微澜,他也不是什麽卑贱至极的人,任是谁都能凑上来踩他两脚。
高安城直接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衣领,扬眉冷声道:「马上带我去找陈微澜,立刻。」
「陈总正在开会,还请高总再等片刻……」
依旧是老一套说辞,听得高安城耳朵起了茧子。他直接推开那名女职员,就听到对方一声惊呼。
那名女职员似是崴了脚腕,跪坐在地上,很是楚楚可怜。而高安城心中,并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活该,就是她活该。不过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下属,也敢如此对待自己,即便受了伤又与自己有什麽关系?
高安城甩下那名女职员迳自前行,谁知那人居然不顾伤势迳自跟在他后面,还一并急急呼唤道:「快去通知陈总,高总直接去找她……」
那名女职员似是职位颇高,一声令下就有人应答。高安城顺着其余几人跑去的方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会议室。
刚巧在此时,乔安国际与陈氏联合刚刚散会。几十人的眼睛,刹那间齐齐落在高安城身上,颇有些鄙夷与不快。
乔安国际高管多是鄙夷。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高氏集团明明已经签订协议,还能直接反悔落井下石。这下谁都能想到,乔安国际之前的危机与其有关。
而陈氏联合诸人,自然十分不快。任是谁见到高安城,将整个陈氏联合当做他自己的地盘,毫不客气地直接闯进会议室这种地方,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若是有什麽合作细节被高安城听到,一切岂不太过麻烦?如此嚣张跋扈没有礼节,想来关於高安城的留言,必定条条属实。
三方很是僵持了一瞬,没人前进也没人退出,就这般堵在会议室门口,颇有些尴尬氛围。
高安城理也不理这些。他闭了闭眼,竭力柔声道:「微澜,我来找你。」
他直接忽视了乔宁康与左温,如此才能心平气和地继续与陈微澜谈判。
就算是一贯高高在上的高安城,也觉得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他先前还在幸灾乐祸,觉得乔安国际怕会直接破产,谁知此时他不得不求到陈微澜头上,着实太过狼狈。
不,自己决不能后退。既然方窍窍都已经默许此事,高安城决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看到等情形,两边集团的高层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起身离去。就连乔宁康与高安城抆肩而过,也没有见到高安城有任何反应。
陈微澜原本端坐在椅子上,忽然抬眸说话了:「还请乔总与穆助理留步。」
得到许可之后,乔宁康倒也没有推脱。他带着左温选了稍远的地方落座,显然并不想参与进他们之间的私事。
「还有商姐,你也一并留下。」
女职员只诧异片刻,就落落大方地坐下了,并没有半点局促之意。她还一并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着实极有眼色。
整间会议室内,寂静得可怕。要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直接讨好陈微澜,实在让高安城为难不已。
而现在并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解决此事。人被逼急了,什麽下限与尊严都能被抛开。
高安城闭了闭眼,仍是风轻云淡地说:「微澜,我后悔了。」
这句话说出,陈微澜就略微睁大了眼睛,很是惊异的模样。
看到她此等反应,恰恰证明了高安城之前的猜想,陈微澜对他余情未了。
所谓与乔安国际合作一事,不过是陈微澜为了报复自己,一赌气做出的决定罢了。
刹那间,高安城既是放松又是不快。这种心机与手腕,真是和纯白善良的方窍窍半点都不一样。
如果有可能,高安城恨不能直接扇陈微澜一巴掌,看她再敢以爱之名威胁自己。
高安城竭力维持平静表情,仍是睫羽低垂道:「我不该与你解除婚约,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拚命催眠自己,将眼前的陈微澜当做方窍窍,由此才能这般深情款款地说出一席话来。
就连高安城自己,也不由被他的话语感动了。
许久之后,还没听到陈微澜的回答,高安城在心中说服自己,想来陈微澜定是激动得不能自持,更是险些晕倒,所以才不敢应答。
高安城又耐心地等待片刻,也给陈微澜收拾心情的时间,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谁知他瞧见的一幕,就让高安城手指一紧。陈微澜正关切地看着那名女职员,微微扬眉道:「商姐,还疼吗?」
尽管女职员的脚踝已经肿起很高,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多谢陈总关心,我没事。高总刚才也是太过着急,才不小心推了我一下。」
高安城如何听不出,这女人是在落井下石?
这人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能做出这种阴损事情,真是和陈微澜一模一样。
但高安城刚想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辩解不了。的确是他不经意推了那女人一下,走廊还有视频监控,想否定都无从谈起。
直到此时,陈微澜才将目光移到高安城身上。
她眼睛微微眯起,其中似有无尽寒芒与锋刃:「如果真如高总自己所说,你到了陈氏联合是想同我维持婚约,你就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管是擅闯会议室也好,推伤我的员工也罢,一切都是无礼至极的表现。」
「高总,请你就此事给出解释。」
虽然陈微澜话语轻柔,高安城却听出了那背后的森然意味。
想来小人得意,不过就是如此。高安城将手指捏得极紧,才能强忍下发怒的念头。如果不是陈微澜捏住了高安城的软肋,自己又岂会如此低三下四。
高安城沉默刹那,终於僵硬地行礼致歉道:「我之前太过着急,让商小姐受了伤,对此十分抱歉。」
「这张支票,权当我给商小姐的医药费。」
一字一句,高安城都说得无比艰难。他将支票推给那女职员,她倒也十分痛快地接受了。
也许如此赔罪,让陈微澜十分满意,她迳自吩咐道:「商姐,你到医院去看看吧,我放你三天病假。」
那名女职员刚走出会议室,高安城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微澜,关於我之前的提议,你如何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