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说女儿以后都能免费拿药看诊，江雪一高兴就把买菜钱交给沈静，随她爱买什麽就买什麽，厨房大小事都归她管了。沈静原本就是精打细算的个性，从此开始花小钱做好菜，除了特别替萧好妹妹进补，也常变换菜色给大家品尝，不出意外的换来赞声一片。

「大嫂做的菜真好吃！大哥有福气，我们也跟着有福气。」萧猛的胃口越来越大，毕竟正在发育期，才几天的工夫他就好像胖了点。

「吃饭就吃饭，安静点。」萧勇瞪了弟弟一眼，他自己也想称赞沈静，但总是被弟弟抢了话，这小子边吃边说居然也不会噎着。

「你们喜欢就多吃点，才有力气做事。」沈静很高兴有人热烈捧场，在她看来萧家人都应该增肥，当然她自己也是，曾为乞丐难为肥啊。

除了萧猛大吃特吃，萧好的胃口也变大了，以往她一餐只能吃半碗饭，现在几乎能吃完整碗饭，加上沈静常给她进补，鼓励她下床走走、晒晒阳光，让她苍白的小脸添了一丝红润。

萧家人对于现状很满足，沈静却不，这几天她都在努力思考，要致富就得开源节流，节流方面已有进展，萧好的医药费省下来了，现在她该想想开源之道，在这不太一样的时空，她能做点什麽呢？

吃过晚饭，又是一家人共度的时光，就算手头宽松了点，但共享一盏油灯既节省又温馨，萧家人并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今晚沈静煮了菊花枸祀红枣茶，菊花养肝明目但性属寒凉，加上枸祀和红枣就温和多了，她每天都会准备不同饮品，有时大家一起喝，有时给萧好特制一壶，尽量不燥不寒，取其中庸之道。

此外，她还用买菜钱买了几本书，说是给萧勇和萧猛学习，其实是给自己参考用的，她对这世界的认识太少了，不管天文地理、风土民情、医学药草等等，她都想多加了解。

「阿静，你还有没有想到什麽食补方子？」沈静看书看得很认真，萧勇猜她可能又有新主意，他想要多写一些，以报答简大夫的恩情。

「我看不用急，慢慢给比较好。」沈静脑子里有上百道方子，针对不同体质和病情，内容可说半富之极，但她不想一次全交出去，最好可以撑个两、三年。

「怎麽说？」萧勇虽感讶异，但他相信沈静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如果我们把秘方都交出去了，日子久了，好妹还是要继续拿药，简大夫不一定会记得我们的人情。」

「阿静你的脑子真好，想得这麽远，我都没想到。」萧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什麽，我只是怕到时要看人脸色，你就跟简大夫说我的脑子不灵光，有时聪明、有时胡涂，一次只能交一、两种方子。」

「嗯，阿静说得有道理。」江雪在旁听得颇有同感，自从丈夫去世后，她经过这几年的人情冷暖，也觉得人心难测，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

萧勇沉思片刻后才说︰「我们每次去拿药就送上一张方子，这样也算礼尚往来，有舍有得。」

沈静很高兴萧勇能这麽说，她对他的评价有转好趋势，一来他个性正直，有恩就报，有亏欠就补偿，每天默默替她包办倒水和草料的工作；二来他有点固执但也不是太固执，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再做出合理的决定，可说是个有潜力的男孩，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成长为可靠的男人。

不管以后他们会不会成亲，总是要长久相处，萧勇没长歪也没长残，是一件值得她庆幸的事。

事情有了结论，沈静说了两道食谱让萧勇记下，结束时赞赏道︰「勇哥写的字真好看。」

「想学？我教你。」萧勇相信以她的才奢，学字一定不难。

「我能看书也会写几个字，但是写得不好。」沈静并不掩饰自己的优缺点，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对于女红、书法、算盘这些古人的专长，她就是先天失调、后天失灵。

正在练字的萧猛抬起头来。「大嫂要学练字啊？不如我这张给你写吧。」

萧勇一眼看穿弟弟的诡计，敲了他的额头一下。「别胡闹，你自己好好用心写，要是敢找人代写，看我怎麽收拾你！」

萧猛做了个鬼脸，却不敢抗议，继续写他只能用尚可辨认来形容，永无进步的大字。

沈静替他们兄弟俩都倒杯茶，菊花茶去火嘛，然后她微笑说︰「谢谢勇哥，我可以慢慢学，不过我想请你再帮我写几个方子。」

「又是给简大夫的方子？」萧勇自然乐意，家里也只有他的字拿得出手。

「不是药膳补品的方子，是一般家常小菜。」

「哦？」他好奇问︰「什麽小菜？」

「很多啊，像是泡菜、酸菜、凉拌菜、下酒菜、开胃小菜，本钱不高，用青菜和佐料就能做，只是要花时间和功夫，还要多费些柴火。」

「你都会做？」他想起以前吃的萝卜干、咸菜干，都没有沈静做的小菜好吃，也不知她的脑子是怎麽长的，总想得出一些奇特又可口的菜色。

「是啊，我想多做一些，带到镇上请酒楼的人尝尝看，如果他们满意就可以卖出去。」她会做这些小菜也算无心插柳，因为前世她要念书又要打工，时间不够用，干脆选些便宜的材料，一次做很多小菜放进冰箱，要吃的时候拿一点出来就行了。

另一方面也因为她妈妈爱吃，母女俩还一起研究怎麽做最划算，她们每天的目的地不同，但是都会带便当出门，都会放上几样小菜，如今想来真是心酸又甜蜜的回忆……

萧勇听了颇为惊喜，又思索一会儿才说︰「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他们若想买做菜的方子，又该如何？」

「也可以商量啊，看他们怎麽开价，勇哥你是男人家，谈价的事就有劳你了，我不好多跟陌生人说话。」说着她低下头做出羞怯模样，怕自己太厉害引来反感，在这时代做个女人就得学会「楚楚可怜」，就算让男人感恩戴德，自己也要摆低姿态。

「这倒是真的。」萧勇露出宽容的笑，他的媳妇毕竟是个守礼女子，虽说为了家境而做买卖，但不该她出面的时候就得退让，要靠他这个准夫君才行。

「婆婆，您说怎麽样？我可以试试看吗？」沈静转向萧夫人问，她可没忘了婆婆才是老大。

江雪笑味味的看着长子和长媳，像一对小夫妻正在商量家事，她是怎麽看怎麽满意。「现在这个家就由你们做主了，我只要把阿猛和好妹带大，就等着享儿孙福了。」

这番话让萧勇精神一振，上回他误解沈静又惹怒娘亲，心中自责又苦恼，现在总算能放松一些。

「我赞成！我可以帮忙吃菜，再挑出最好吃的菜！」萧猛第一个附和。

「我也赞成。」萧好含羞笑道。

萧勇看到弟弟和妹妹热切的模样，哪舍得让他们失望？「好吧，阿静你明天就开始做，我们自家先吃吃看，再选几样送到酒楼。」就他评估，做小菜只要用青蔬和调料，不像肉价那般高贵，试试看也无妨，而且他相信沈静的手艺，跟那些酒楼的大厨有得比，就算真的卖不出去，他跟萧猛也能迅速解决。

「那我先去厨房看看，除了蔬菜杂粮，盐、糖和油都不太够，要请勇哥带我去镇上采买。」沈静暗自松了口气，能得到萧家人全部的支持，她就可以大展身手、大发利市了。

「行，你看缺了什麽，我们明天就去买。」萧勇当然是满口答应，他越来越有夫妻同心的感受，虽然还没正式成亲，但两人一起努力就是特别踏实。

萧猛已经等不及了，睁大眼问︰「大嫂你要先做哪道新菜？明天早上能不能吃到？」

「专心写字！」萧勇赏给弟弟一个拳头，当然是不会留下红肿的办道。

萧猛被敲了一记却念念不忘，当晚还梦到满桌的佳肴，心想有这个大嫂真是福气啊，以后他的媳妇能有大嫂一半就好了……

经过萧家人热情的试吃和评比，沈静选出了符合大众口味的小菜，分别是︰茶叶蛋、酸黄瓜、卤白菜、腌嫩姜、凉拌莲藕、麻辣豆干，大家都说以前没吃过，除了好吃还特别下饭。

这些菜色若放到现代也就是普通而已，但是看了众人的反应，沈静越来越有信心，穿越来异世界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吃的东西、做的方法不一样，因此她的普通就成了创意！

这天下午，萧勇赶了牛车带沈静来到虎头镇，先把牛车寄放在熟识的客栈，两人用草绳提着几个瓦罐，走向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心中有期待也有紧张。

此时已过午饭时间，四海酒楼里客人不多，萧勇找到店里的伙计说︰「这位大哥，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掌柜的，我们有笔小生意想跟掌柜的商量。」

那伙计对萧勇打量了一番，大概是看他穿着朴素，就把巾子一甩，不屑的说︰「你该不是傻了吧？我们掌柜的忙得很，哪有工夫跟你应付？不用饭就给我走！」

萧勇听了一愣，他自认衣着整洁、态度诚恳，这家酒楼的伙计也太嚣张了！

沈静拉拉萧勇的袖子，示意他先别生气，然后她才开口道︰「好心的大哥，请问你们厨子有空吗？我们做了几道小菜，可以交流一下手艺。」

伙计兄看他们还是不开窍，摇摇头说︰「不要说我欺负你们，可是这些村里人的吃食，我们厨子怎麽看得上？别堵在门口，快走吧。」

沈静这虮uo蹲×耍　思抑苯颖硎究床簧舷鞜逍±常　蛏献畲蟺木坡ス蝗鞜烁咚　铰穑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惊呼。「荷姊？你怎麽在这儿？」

「静妹！」谢荷一转身看到沈静，也是面露惊喜，许久未见，两个好姊妹立刻奔到对方面前，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伙计兄看她们是熟人，也就不再摆出一张臭脸。「现在没什麽客人，你们要聊天叙旧可以，坐到一边去，别档在门口啊。」

伙计兄给了个方便，谢荷笑盈盈的说︰「多谢伟哥！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伟哥？沈静对于伙计兄这个大名不知该钦佩或同情，因为威而钢这款药物也有人称之伟哥。

谢荷拉了沈静的手走向角落，两个小姑娘仿佛只看得到彼此，萧勇提起瓦罐默默跟在后面，等大家都坐到桌旁，谢荷倒了三杯茶水，第一句话却是︰「静妹，你的辫子还是绑不好，真拿你没办法。」

「荷姊，你就饶了我吧，我哪有你的手巧？」沈静嘴哮一笑，忍不住好奇心先发问︰「我记得那天是一位周管家把你们带走，你怎麽会在这里干活？」

「那天周管家买了我们三个丫头，带到大地主柳老爷的府上，本来我只是烧火丫头，后来周管家提我做粗使丫头，前阵子又说酒楼人手不够，就让我过来帮忙了。」

「那可真巧！若不是这样，我们还不一定碰得上。」

沈静不知柳老爷是哪号人物，萧勇却是如雷贯耳，这柳家是方圆百里之内的首富，比起珍妹嫁的章员外要有钱得多，不过柳家有三个少爷，年岁相差不大，早就开始争产夺利，柳老爷有几次差点被气死。

谢荷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少年，关心的对沈静问︰「你呢？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有位萧夫人把我买下来，这是萧勇大哥，家里还有萧猛弟弟和萧好妹妹，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买菜钱都归我管呢。」沈静实在说不出萧勇是她夫君，一来她的灵魂年龄比他大五岁，吃嫩草的感觉很怪异；二来她还是不愿当买来的媳妇，没有自由恋爱、没有你追我跑，她怎能甘心被人送作堆？

谢荷看沈静神色自然，不像故意说好听话，而萧勇穿的衣物质料跟沈静差不多，因此她放下心道︰「那就好，你们住哪儿？以后我们怎麽碰面？」

「我们住蛇尾村，你要走过去就太远了，勇哥他有一辆牛车，常带我来虎头镇的市集，以后我一到镇上就来酒楼找你，好不好？」

「好啊！我想一直待在这里，周管家说我做事很认真，要给我涨月例银子呢！」谢荷对柳家大宅毫无留恋，那里的丫头都以勾引少爷为志向，她可没有做人小妾的念头。

「我们荷姊到哪儿都是人才，周管家真是有眼光！对了，能不能麻烦你问个话？我们做了点小菜，想请掌柜的试试看。」沈静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不得不拜托谢荷帮忙。

「好，我去帮你问问。」谢符早发现他们带了好些物品，一听说原因就答应下来。

沈静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多谢荷姊，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要勉强，我也怕给你惹麻烦。」

「我们掌柜的没那麽小气，这时候他刚睡完午觉，请他吃东西还不好吗？」

说到这儿，萧勇不能再沉默了，站起身鞠躬道︰「有劳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他不方便叫人家荷姊或荷妹，只有自家姊妹或极为亲近的女性才能如此称呼，因此他客气的喊了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