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浓乌锦的长发是散的,衬得眼睛极黑,像蓄起了清水一样:“别墅里没有其他人,燕杭,我等不及傅青淮回来。”
……
从沥城连夜赶去塘西镇的路途遥远,随着时间流淌而过,窗外环境也越发乌漆嘛黑的。
姜浓在中途,主动给傅青淮打了个电话。
她尽量克制着语气里的一丝颤抖,只是说明了具体情况,不敢往坏处想,说得赶过去。
傅青淮那边明显是跟人在谈生意,闻言便起身,走到了个无人的僻静环境里跟她说:“地址给我,别怕。”
有他这句话,就跟一下子吃了定心丸般。
姜浓抬指压了压眼角的酸意,嗯了声。
愿以为说完就要挂电话了,谁知傅青淮没有,清冽的语调缓慢地跟她找着话题聊。
渐渐的,姜浓被分散注意力,几乎问什么就答什么:“我是外婆养大的,后来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外婆无力抚养我了,就想帮我找个好人家。”
恰好那时汪婉芙想要收养个孩子,又都是江南水乡的人,就托人找上了外婆。
傅青淮看过她详细的人生资料,又怎会不知道?
他问的事都不露声色地避开姜浓的忌讳,通话到手机还差几秒断电,才挂了电话。
旁边专心开车的燕杭也顺耳听了不少,就没傅青淮那么心思缜密:“你家这么困难的吗?”
姜浓发白的手指握着手机,侧脸看向他。
燕杭有口无心问:“你外婆还有家人吗?”
姜浓怔神了会,看向旁边的车窗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小片的白霜,偶尔有车闪着尾灯雾蒙蒙的路过,在这寂静里,她抬起僵冷的发白指尖想摸玻璃上的霜花,触及到却是股凉意。
半响,才启唇低低的说一句:“我有一个舅舅,亲舅舅。”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姜浓已经整整七年未踏入塘西镇了。
她清楚记得最后来的那次,也是寒冬腊月的白霜天,还没进家门,汪婉芙那边已经给舅舅打电话通风报信。
她背着书包,还穿着校服被拦在了巷子外,看着舅舅身姿狼狈地蹲在角落头里抽完半包烟。
哪儿都是雾蒙蒙的,包括舅舅那张脸。
姜浓知道不能哭,小手紧紧掐着腿。
直到舅舅将猩红的烟头碾灭在白墙的缝隙里,对她求道:“你也知道,家里舅妈容不下你,都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了,就别跑回来了——这儿留不住你,也是你外婆的意思。”
姜浓止步不敢往前,表情茫然地站在原地,想将口袋皱巴巴的钱拿出来说:“我很快就长大了,会养活自己的。”
舅舅眼神失望,摇摇头:“别再来塘西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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