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刺绣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淡淡的暖意也沿着床边爬上了姜浓的背部,她近日瞌睡,觉得晒,就下意识地往里缩一些,来避开日光。
傅青淮已经备好孕妇的营养早餐,走到床边上,先掀开些被角,隐约女人柔软的蕾丝裙摆露了出来,一点嫩色的精致小脚蜷缩了下,似还不想醒的样子。
他沾过水痕的长指微凉,覆上那脚踝,丝丝凉意就沿着肌肤缠绕了上去。
姜浓被蓦然惊醒,窍长眼睫的尾端轻轻颤抖着,睁开朦胧模糊的视线。
傅青淮俯低首,去亲了她额头一口,如今怀孕三个月,全身哪儿都是透着淡淡的奶香,他高挺的鼻梁顺着她脸颊滑腻的轮廓滑下来,停留在唇间:“今天你孕检,别冲到了。”
姜浓的每次孕检,自己都会忘记时间,但是傅青淮不会,他早就跟医院妇产科的大夫预约好了时间,就等把小孕妇送过去。
姜浓套上宽松的毛衣半身裙,干干净净的坐在餐厅桌吃早餐,半碗营养燕窝粥要吃好久,一小勺一小勺的吞着。
而傅青淮就坐在她对面,那这份财经报纸,漫不经心看着。
偶尔,会看眼腕表的时间,清晰分明的骨节敲了敲桌面。
姜浓如水的眼眸淡淡扫了他下,捧着瓷碗,又吃了口。
孕检的时间她得卡着点出门,还不忘带个苹果走。
傅青淮全程从神情到行为上,寻不出一丝不耐烦的现象,将西装外套轻搭在她肩头,亲自开车到医院,又护送进电梯,而上午问诊的孕妇也很多,都排着队。
两人赶在最后一刻来的,他预约的是个女医生,还带了实习的护士在旁。
姜浓这张脸,国民度很高,看新闻联播的都知道她。
护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又是倒水,又是轻声问候:“您是新闻联播的姜浓主持人吧?我全家、包括姥姥和姥爷都很喜欢看你播新闻……”
姜浓捧着纸杯喝水,淡淡的笑:“谢谢。”
护士看了下办公室外面排队的人,跟说悄悄话似的,又说:“你肚子里的男宝宝很健康哦。”
姜浓纸杯刚沾唇就顿了下来,如水的眼讶异看她。
护士调皮的眨眨眼,似乎在分享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等做完检查,很长一段时间姜浓和傅青淮都没有说话,上了车,墨色的玻璃升降上去,挡住了璀璨的日光直射,过了会,他才启动车子回公寓。
姜浓卷翘的眼睫垂落,先是发呆似的看外面热闹街景,慢慢地,到了住处,她转头忽而问傅青淮:“这个孩子,你是不是想……不要他?”
她避讳流产两个字,想到护士提前透露完胎儿性别后,傅青淮的脸色破天荒的极难看,就跟谁拖欠了他上百亿的项目资金一样,可能真欠这些钱,他都不会喜怒形於色。
憋了一路问出这话,姜浓原以为他会否认。
谁知傅青淮沉默了许久,低淡的视线落在她腹部,像是认真考虑这个去留的问题。
姜浓指尖微微失了颜色,揪紧裙摆不动。
傅青淮语调极冷静说:“我们已经有小豌豆了。”
他不喜儿子,对女儿有执念是众所周知的事。
只是姜浓表情空白了数秒,没想到傅青淮还真动摇了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心底的火气瞬间就滋生了起来,她扶住冰冷车门,回头看男人沉静的侧颜,尽量克制着脾气:
“这不是小事,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
姜浓知道傅青淮生女期盼就这么落空,要靠时间来缓缓。
也愿意给他时间去接受第二个儿子的到来,所以回公寓后,闷闷地在屋内坐了一会,拿起手机就出门去透会气,她在泗城没有朋友,沿街都没走两分锺,就接到了谢音楼的主动来电。
谢音楼所嫁之人,是傅青淮的远房侄儿。
姜浓跟她谈不上很熟,不过见面时,对彼此的印象都很有好感。
电话里,谢音楼也没拐弯抹角:“是小叔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接你到谢家坐坐客的。”
姜浓前脚出门,傅青淮显然是怕她没地方去,就找到了谢家。
谢家有个藏宝阁楼,是专门存放着谢音楼的各种宝贝,她自幼师承着名的文坛大师,除了开一家刺绣旗袍店外,平时就喜欢研究神秘难解的古老文字。
所以姜浓来的时候,谢音楼请她上阁楼看梵文古籍。
“听说傅容与婚前追你的时候,匿名给你送了整整十年的古籍,是这些吗?”姜浓听过两人的故事,略有一丝好奇。
谢音楼着了身淡绿色的旗袍站在古董架前,手腕轻抬,玉镯坠着一对铃铛发出细碎清音,她拿下古籍递给姜浓,弯唇浅笑道:“对,当初还是小叔登门拜访,替傅容与给我家送了一尊玉观音聘礼。”
她自幼喜带各种玉器的手镯,腕间的镯子,都是傅容与独家提供的。
要说专情,姓傅的男人都是痴情种。
谢音楼婚后也经常住在家里,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与两个弟弟都是极宠爱着她。姜浓心想,若是傅青淮将来有女儿,多半也是这样捧在手掌心里宠。
她见谢音楼有一对双生子弟弟,抿了抿唇问:“你弟弟们会吵架吗?”
谢音楼坐在窗台前的软塌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婶婶指的是争家产吗?会吧,自幼谢忱时就有个当父亲独生子的愿望,平时做了缺德事就找谢忱岸背黑锅,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一直不断,还在我父亲是用铁腕治理儿子,也就没闯出什么大祸。”
前些年豪门圈内都流传着一段话,说谢家主养了一群小仇家。她骨子里叛逆,两个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日常违背祖训中。
姜浓若有所思,素净的脸蛋表情又有些茫然。
谢音楼开解她:“也不是所有亲兄弟都会反目成仇的,傅容与有个亲弟弟,感情就很好呀,而且小豌豆自幼性格就温暖懂事,日后,一定也会爱护弟弟的。”
提前是想要兄友弟恭,做弟弟的别是个性格暴躁的小疯批就行。
谢音楼不提她烦心事,自软塌缓缓下来,又说:“我送你件旗袍吧……”
女孩子家的相处模式,几乎都是从首饰品聊到衣服,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谢音楼很大方,将自己孤品旗袍拿出来送给姜浓,又留她在谢家吃晚餐,偌大的地方,谢家的家主和主母都不在,倒是她的第二个弟弟谢忱时回来了。
谢忱时前些日子又飙车到繁华市区去,光荣的上了新闻晚报。
他被禁车一段时间,手痒去抢劫了傅容与的车库,撞坏了辆限量版的跑车,结果非说是谢忱岸做的,仗着生了同款脸,撒谎都不打草稿。
姜浓安静坐在餐厅前,看着谢音楼轻训他:“忱时,你同时挑衅了爸爸和你姐夫,以及忱岸的智商,你觉得这三人,哪个会信你?”
谢忱时微微上翘的眼尾很锋利,是那种真正贵公子才有的自负:“姐夫会保我平安的。”
下一句。
他就顺势搂过谢音楼的窍柔肩膀,手臂肌肉紧实的线条打眼,薄唇尽是嚣张至极的笑:“他不保我,回头我就一把火烧了他车库。”
“……”
姜浓旁观,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压压惊,又摸了下肚子。
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她也不便继续久留在谢家,借着街边路灯摇晃一地柔光,回到了公寓。
进门时,宽敞华美的客厅是亮着灯的,姜浓看到傅青淮就坐在丝绒的白色沙发上,衣服还是白天去的那套,只是墨蓝色的领带解了,在骨节分明的长指间一圈圈的缠绕着。
听见细微的步声,便侧过俊美的脸,直直地凝望了过来。
姜浓仿佛没瞧见他的存在,放下拎着的旗袍衣服袋,脱了鞋,朝主卧走去。
期间傅青淮也来敲门,低声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姜浓态度始终是不冷不淡的,没有彻底无视,却热情不起来,给她吃的就吃,夜晚躺在床上睡觉,也没有说要抱之类的,很平静枕着软枕,就闭眼,任由混乱思绪飘远。
她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二胎就像是谢家的谢忱时一样,生下来,是反骨长大的,专欺身边的人,还狂妄地对她宣布,要烧了傅青淮的车库。
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