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凶嘛。”沈珈禾笑,窍长的眼尾很温顺低垂着,灯光一照,莫名的没了平日那股冷艳劲儿,她吃东西时很专注,就跟小朋友似的,得到什么好吃的就认真吃。
燕杭从未承认过,极喜欢她这副模样,语调跟着缓慢了下来:“吃慢点,眼珠子都快掉碗里了。”
沈珈禾有温暖的食物进胃,心情越发放松,话也多:“吃习惯了,沈诚明以前老喜欢在饭桌上给我一巴掌,我要不吃快点早点溜,小命早就没了。”
燕杭眼底情绪凉下来:“他经常打你?”
“上学那会被打的凶。”沈珈禾搅拌着碗里的面,就跟说故事似的,语气很淡:“后来把我当做抵押物,送给经纪公司还赌债就不怎么打了,沈诚明精的很呢,知道我能给他当摇钱树。”
她当初就是被经纪公司当金丝雀,送给燕杭玩的。
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个根正的纨絝子弟,又被姜浓伸出援手救了一次,才从火坑里爬出来。
沈珈禾比谁都人间清醒,那股酒劲褪去才会故意借肚子饿,阻止了和燕杭即将发生的事,她低头继续吃面,在没有看到的视线角度里,殊不知燕杭伸出手臂看起来像是要揽她入怀。
而沈珈禾下一句就是:“刚入行那会,我没了自由身,挺自暴自弃的,就想着当个默默无闻的小糊咖,这样沈诚明就没法吸我血了,后来风乐传媒把我捧的太高,这星途璀璨的事业,已经不是我自己说了算了。”
燕杭的手臂放了下来,逐渐地,他对视上了沈珈禾那双眼。
“当初两个亿的霸王解约金是傅青淮看在姜浓的份上点头,替我付的。”沈珈禾仍然是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事:“我是给风乐传媒赚回本了,可剩下还有捧我花的钱,公司那一部部大制作的戏,都是要还的。”
这些年日积月累之下,她背后牵扯到的资本太多,签了一张又一张合约,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沈珈禾真心希望燕杭能明白,面里的甜意在唇间蔓延,想假装云淡风轻,眼尾处却红了:“燕杭,我当你金丝雀儿这几年,没问你要过资源和一分钱吧。”
燕杭抿紧了薄唇的弧度,这话不假,沈珈禾除了一开始被前任公司逼迫要对他曲意逢迎外,平时不粘人,也懒得找他要东西。
偶尔他主动问:“你就不想拍个大女主戏,带资进组?”
沈珈禾眨眼:“就我这小糊咖还带资进组呢,这不坑导演么?”
……
沈珈禾笑:“觉得你这公寓住着挺舒服的,要不当分手费,送给我吧?”
燕杭没应声。
沈珈禾又说:“我懂点风水门道,这客厅的落地窗克你财运,真的,住久了容易倒大霉,看在好过的份上,我愿意为你担下这一份风险的。”
燕杭沉默寡言起身,转而去衣帽间换条裤子,待面无表情走出来。
他将沈珈禾从沙发轻飘飘的拽了起来,往门外推:“好走不送。”
*
沈珈禾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套着他衬衫,就被赶了出来。
她稍低头,看了看穿着的棉拖鞋,精致雪白的脚趾在里面动了一下,慢慢的笑:“这个小气鬼。”
经过这晚敞开心扉的谈话,准确说是她单方面吐露。
两人即便住隔壁,也好几天没见面了。
沈珈禾心底惦记着燕杭办葬礼的乌龙事件,还暗搓搓在私下问起了姜浓。
毫无悬念,燕泊言还活着这事,惹得整个豪门那些来吊唁过的世家叔伯都想拿刀砍燕杭,他最近缩着脖子避风头,不敢在嚣张出现在各大晚宴上。
沈珈禾也困在剧组里继续拍戏,偶尔深夜醒来,窗外滴滴答答的下着雨。
她将身子紧紧裹着被子,缩在床角落头,听着细雨声,心底想着那只小燕子。
转眼到了年底,身为明星,红毯和各种应酬自然就多了起来。
戴霖终於把她从剧组解放出来,去参加某个高奢品牌方的晚宴,沈珈禾想拿下代言,自然得好好表现,当晚就盛装打扮,着了身桃红色的抹胸晚礼服出场,再往璀璨灯光下一站,简直艳压全场,像极了精致美艳的风景画。
她这个咖位,倒不用去迎合内娱的同行明星。
晚宴进行中,只要美美的当一个花瓶,谈合作的事,戴霖会全权代理。
而沈珈禾就是今晚,偶遇到了燕泊言的,遥遥一望到略有些熟悉身影,她就想到了灵堂那幕,尴尬地想提前跑路。
还没猫着腰躲呢,便被不远处的燕泊言淡淡扫了下。
沈珈禾紧张攥住戴霖的手,小声说:“完了。”
戴霖语气狐疑问:“你惹什么事了?”
“如果哦。”沈珈禾用酒杯挡脸,悄悄地说:“你意外看到一个身家百亿,平时只会出现在报纸上的大企业家,某天深夜穿着沙滩裤打儿子,你觉得,他会不会灭我口?”
戴霖:“……”
沈珈禾整场晚宴都刻意避着燕泊言,时不时看时间,眼见就快要散场,还没等她搁下香槟松一口气,远处高奢品牌方的总监竟主动跟她打招呼,热情地喊:“小太子妃。”
沈珈禾幻听似的,下意识问戴霖:“我有演过太子妃角色吗?”
戴霖也是懵的,好在身为经纪人的业务能力一绝,转而就谈笑的去握总监的手:“您好。”
总监名叫荆冬萱,在时尚圈内出了名难搞,被诸多明星大腕捧着,难得会对沈珈禾这种流量小花另眼相看,在戴霖很有谈话技巧的询问间,她说:“珈禾不是燕氏的太子妃吗?”
“燕氏?”
“方才燕董事长亲口跟我家老板说的,这是他家儿媳妇。”荆冬萱在场亲耳听到,绝不会认错沈珈禾身份,笑容异常和善:“我知道,婚讯还没公布之前都得先藏着一阵,不过我在这,先说声恭喜了啊小太子妃。”
……
燕氏的数百亿家产将来都是燕杭这位太子爷的,这是旁人眼红也没办法,谁叫他是独生子。
而沈珈禾哪里敢想太子妃的位置,离了晚宴,在车上被戴霖逼问时,她也很无辜:“天地良心,我跟燕泊言只有一面之缘,连半个字都没说上。”
戴霖手指转动着手表,沉思道:“那他认你做儿媳妇?”
沈珈禾想到这就吐血,弱弱的辩解道:“他可能被燕杭那场葬礼气晕了头?不然怎么着也得为自己宝贝独子挑选一个家世学历顶尖的富家名媛,又或者是横扫商界的女强人吧,怎么会挑我呢?”
戴霖点头:“怎么会挑你呢?”
沈珈禾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毕竟那晚她把话说绝,燕杭也没不知趣凑上来了,所以不好主动打个电话去问什么的,事后想了想。
反正燕泊言那句儿媳,也没对她造成实际伤害。
沈珈禾准备装死过去,却没想到那家高奢品牌方下周就找上门来合作了。
点名了,是要她这个燕氏太子妃。
有时候这谣言就是这么被造起来的,沈珈禾有口却无处澄清,随即,在横店偶遇到某一位圈内影帝时,平时也就点头之交,这回他停下脚步,就跟对暗号似的,忽而来了句:“太子妃?”
沈珈禾手里雪糕掉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