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致於柳拂衣不自觉地要再凑近一些去听。

慕瑶微微蹙起眉头。

听闻「镜妖」二字,柳拂衣面色一凝,端详她半晌,安抚道:「淩小姐是普通人,可能是受了大妖的影响。」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鼓鼓的素白锦囊来,「里面添了艾草和忘忧,可以安神,淩小姐不妨试试。」

淩妙妙抢过来就死抓着不放手,还要楚楚可怜地推辞,「我真的可以拿吗……」

柳拂衣哭笑不得:「可以。」

淩妙妙做了个一把揣进怀里的动作,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那我真的拿走了?」

柳拂衣被逗笑了:「嗯。」

「拿去吧,送给淩小姐了。」慕瑶的声音淡淡的,目光直射过来,「要是气味不喜欢,我这里还有。」

淩妙妙微微偏头,这屋里气氛非常奇异,只有柳拂衣一人浑然不觉,坦坦荡荡地正常言语。

女人的直觉很准。再神经大条的雌性生物,都会对自己的配偶周围的任何雌性产生微妙的敌意,她们不自觉地竖起毛发,警惕着所有的温柔陷阱。虽然慕瑶言谈自如,但她此刻已是浑身紧绷:紧紧捏住杯子的指节出卖了她,靠近指甲的皮肤几乎被挤出个窝来。

慕声的神色早就不对了。他就像慕瑶悬在窗边的晴天娃娃,有些情绪,慕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却能先一步察觉。因此,他望向妙妙的眼神,也带上一抹幽深。

「慕姐姐也有香囊吗?跟柳公子是一对的?」妙妙将柳拂衣的香囊捏在手里把玩,好奇地问。

欺负人也不能太过火,她原意是想开个玩笑,让慕瑶红个脸,也好揭过这尴尬的一页,不至於为了刷亲密度,让小情侣产生矛盾。

可淩妙妙毕竟没有感情经历。她哪能料想到,一句随意的调侃听在慕瑶耳中,莫名其妙地带上了不怀好意的试探,她被激起了宣示主权的雄心,一个「是」字已经到了嘴边——

「不是。」慕声故意答道。

「这倒不是,捉妖人身边一般都会带几枚这样的香囊,以驱离邪物。」柳拂衣几乎是在同时一本正经地解释。

淩妙妙一时傻了。好尴尬,怎麽办?

慕瑶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白,「蹭」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阿姐,我送你回去。」慕声巴不得这样的结果,紧跟着慕瑶,笑得好似三春花开,眼里绽放出华光来。

柳拂衣坐直朝着慕瑶的背影望去,眼中担忧,却转过来面对着妙妙。

「你快去吧柳大哥,多谢你的香囊了。」妙妙非常乖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柳拂衣却不走了,他修长的手指挟出一枚无字的符来,拿过妙妙手上的香囊,将其叠成小块,塞了进去,「这是我的符纸。」

他微微笑道:「上面有我的气息。如果噩梦是邪物作祟,一觉察到它,就不敢来缠你了。」

淩妙妙被男主角的仁义感动得痛哭流涕,小心翼翼地捏着香囊的开口,生怕将其碰坏了:「多谢柳大哥……」

柳拂衣一笑,这才抖袍而去:「我去看看瑶儿。」

人迹罕至的西厢房外,一道人影走过池边。暮春的风吹过池塘,吹皱一池春水,柳条随之款摆,有一枝温柔拂过少年人俊俏的脸,被他一把折去。

含着绿芽儿的柳条捏在手里打了个转,转眼被毫无留恋地丢进池子,沉进了淤泥里。

慕声心里烦得很。

「阿姐,我看那淩小姐对柳拂衣有意。」

「别胡说。」慕瑶坐在床上,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眸光猛地晃了一下。

阿姐心乱了,他自是得意,添油加醋,「我看那柳拂衣也不讨厌淩虞。」

「阿声。」慕瑶蹙眉,「你要是闲得很,就去练练术法,别在我跟前晃荡。」

「阿姐别生气。」他放软了语气,「我只是担心,万一柳拂衣他……」

「拂衣不是那样的人。」慕瑶淡淡地打断,她眼里澄澄明明,一丝怀疑也没有。

他就是讨厌阿姐对那个人这样的信任。

风吹起他柔软的额发,吹来蝴蝶般翩飞的一抹黄,慕声伸手一抓,是一片残缺的黄纸,上面的殷红字元只能看见个角,辨不清是什麽字。

他的神色猛然变了,这是柳拂衣的符纸。

那红色的不是丹砂,而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