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又一口血涌出来,她眼底发黑,手仍然不听使唤,放在他的发带上。
「啪——」手臂猛地被抓住,接着被人用力拉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够了。」
那股神秘的气场骤然消散,像是浮在空中的人落了地,她这才感觉到浑身都脏器都颠倒错位了,疼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哇」地喷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喘息。
慕声微微回过头来,妙妙看见他伤口仍在,血却不再流了。
他的脸色雪白,不知怎的,眉梢眼角竟然带上了一抹奇异的艳色,哪怕他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眸中深不见底:「滚,离我远一点。」
「……」
有这麽对救命恩人的吗?
她揉着被慕声打痛了的手臂,缩在了角落里。看着慕声的背影伸出两手,优雅而缓慢地系牢了发带,然后,披上了衣服。
那平淡无奇的白色缎带上凝聚了月光,显得更加神秘。
他修的是什麽邪术,这麽强悍?刚才那股力量,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胆寒。难怪慕瑶不让他用,他要这麽发展下去,发展成一个邪教头子也说不定。
慕声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开始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那个……你好了?」淩妙妙无聊地躲在角落里半天,忍不住打破寂静。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说。否则,我不会再……」
他语气冰冷,突然停住不说了。
妙妙纳了闷,黑莲花犯什麽病……刚才还是靠在她怀里的温柔小绵羊,怎麽短短一刻间就突然翻脸了?
忽然间,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划过她心底,她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一个为了报复,小心眼到害人全家的人……一朵除了姐姐,万物在他眼里算狗屁的黑莲花……他能有什麽良心?
他心知此举后果如何,还一步一步诱惑她去做,刚才那堪称粗暴的一摔,反而是他临时改变主意,放过了她吗。
「真是……谢谢你啊。」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慕声一直背对着她,外袍的下摆开花似的铺开,他沉默半晌,讽刺地一笑:「淩小姐,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你错了,慕声。」淩妙妙背靠着墙壁,脚下的船忽然颠簸了一下。
「真的聪明只是为了自保,从来不会用来伤害别人。」
昏暗的烛火摇曳,室内又一阵沉默。
「你不相信?」淩妙妙冷笑一声,「如果你相信慕瑶是个绝对的好人,那你凭什麽不信,世上没有跟她一样的人?」
慕声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是不是觉得我把自己跟你姐姐相提并论很可笑?」淩妙妙折腾了半晌,肚子又叫了起来,干脆蹲在角落里吃起馒头来。
「没错,我跟她还是有点儿不同的。」她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我这个人小家子气,心里没有那麽多大仁大义。只要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我就知足得很呢。」
她突然发现脚下一道细细的裂开的缝隙,船又颠簸了一下,那个缝隙里就「噗」地冒出几个水泡来。
咦?她蹙起眉头。
脚下一道阴影,笼罩了她,她抬起头来,发觉慕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眸中有种奇异的情绪,似好奇又似疑惑:「你不怨我?」
「怨你做什麽?」她刻意装傻,话中带了倒刺,「你先前说了是歪门邪道,是我坚持要你用,要是不幸死了,也怪我命不好呗。」
她咽下馒头,满意地舔舔嘴唇,甜味使她满心欢愉,连骂人的暴躁情绪也平复了。
淩妙妙已经气不起来了,浑身上下都紧绷着:任务二还真是意料之外的艰难。
「以我一命,换您慕公子一命,想来也公平得很。」她甜甜地笑起来。
少年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淩厉起来,没想到眼前的人看似软弱,内里却是个顶有脾气的……
似乎是挣扎了半晌,才调整好情绪,只是脸上越发冰冷,「你——」
「哗……」外头忽然一阵巨响,仿佛江水突然翻起滔天巨浪,脚下的船突然剧烈摇晃颠簸起来。
「怎麽回事?」
「啊!进水了……」
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似乎很多人从房间跑出来,一时间端在手中的烛火层层叠叠,宛如萤火虫飞舞,不住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脚步声杂乱无章。
「哢嚓——」妙妙目瞪口呆地被移了个位,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前面,脚下那道细细的裂隙忽然扩大,刹那间宛如猛兽裂开了个血盆大口,一股黑气带着涌动的江水,猛地从口子里钻了出来,直冲天际。
妙妙被这狼烟一般的黑气惊呆了,手腕忽然被慕声抓住,从裂隙的另一端瞬间拉了过来,往门口一推:「去,让柳拂衣带阿姐走。」
妙妙回过头来,见慕声衣袖上还沾着斑驳血迹,有些犹豫,「你……顶得住吗?」
「别废话,快走!」
慕声发尾飞扬,两张符纸已经出了袖口,见她掉头往回跑,禁不住大怒:「不是让你走吗?你管我干嘛!」
「谁管你了?」妙妙三两步跑回到柜子跟前,飞快地将矮柜上放着的包袱一勾,背在背上,转身夺门而出:「我馒头没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