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退两步,裙摆摇晃,地上闪亮的几个点骤然浮现,汇成个圆,像铁笼子的底盖,等着收网。
*
「轰隆隆隆——」
地宫猛然晃动起来,恍惚中让人有种船行水面的错觉,随即,清晖如水当头泼下来,泼成了一条银亮的光带,月光照亮的地方,甚至可以将屏风上绘画的几丝哑墨照射得分毫毕现。
裂隙开了!
淩妙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原着剧情,要等幻妖正面对上慕瑶,才需打开裂隙借天地之力。可是她们都已提前行动,事情还算顺利,幻妖一去就没回来,厅堂里只有她一个人,裂隙怎麽突然就开了?
她死死盯着紧闭的那扇房门:难道,在她的眼皮底下,慕瑶还是出事了?
身前一道黑影掠过,带过一阵混合着花香和甜腻的气息,她被人推着倒退几步,踉跄着退进了黑暗里,随即被猛地压在了墙上。
脊背骤然挨住冰凉的墙面,她本能地想要逃离,那人已经贴了上来,用身体将她死死挟制他与墙面之间,在她尖叫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
淩妙妙瞪着眼睛看到屏风缝隙里掠过幻妖红色的衣角,小女孩阴郁无声地走回了厅堂,面无表情地环绕一周,没有发现他们,又走了出去。
触到幻妖扫视的眼神的瞬间,淩妙妙打了个哆嗦。她睫毛轻颤,低眼往下看,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再看也是枉然。
心跳一阵紊乱,刚才若没有这一躲,她就是暴露在幻妖面前的活靶子。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她的睫毛快要扫到他胸口的衣襟上,她几乎被慕声的气息包围了。
看来,只要裂隙一开,他就会来,剧情没有因为她的自作聪明发生任何改变。
只是……
手心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她的唇,简直像是用电熨斗烫她的嘴。
这人发烧,还烧得不轻。
幻妖绕了一圈又离开。慕声放开手,倒退一步,转身走到了有光的地方,妙妙离开了墙,提起裙摆跟着他走了几步。
慕声转过身望着她,声音很轻,话中讥诮之意,听起来恍若隔世:「你以为挡住自己的脸,幻妖就看不见你了?」
「……」
对哦。她猛然反应过来,屏风下面是可以露出她的脚的,一叶障目不过如是,她怎麽犯傻了呢?
「怎麽了?」
他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淩妙妙愕然望着他那双熟悉的黑眸,旋即慢慢低垂眼睫,目光小心地落在他抬自己脸的手上。
这样有侵略性的动作,从前他是不会做的。
在原着里,慕声被一个人留在裂隙上,心里怨恨姐姐在乎柳拂衣不顾惜性命,再跳下裂隙时,已经是一朵经过黑化的黑莲花。
可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她提前推动剧情,裂隙也跟着提前打开,提前跳入裂隙的慕声,比原着里狼狈得多,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显见是放了血又生着病,让她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直接昏倒了。
如果说黑化了,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这样不体面地出现;若说他没能黑化,现在这种反应又是……
强迫的四目相对,她的眼睛眨了眨:「你……发烧了。」
慕声怔怔地松开手,有些迷惘地盯着女孩儿的脸,只觉得心里混沌一片。
离得这麽远,她也能看得出?
妙妙伸手,想看看他肩上的伤口是否癒合,又怕弄痛了他,便轻轻摸了摸他肩下的衣服。
是湿的。
她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慕声,有点生气了:「……你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
「不可能没听到吧,我喊得那麽大声,半个泾阳坡的都听得见。」
「……」
「我不是说保命要紧吗?你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垂眸,轻不可闻:「……我听到了。」
听到了。是被瞬间钉进木桩里的钉子,像不容拒绝划开天幕的闪电,午夜梦回,依然是这脆生生甜蜜蜜的最后一句。
可是,有什麽用呢。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用不了她一分钟,眼前这人,却是可以为了柳拂衣跳裂隙的。
他渐冷的目光落在她腰际,猛然抬眼,眸中有惊怒闪过:「香囊呢?」
妙妙指指怀里,一脸无辜:「我装这儿啦。」
这个动作有些歧义,恍然间让他觉得,她似乎是在指着自己的心。
妙妙隔着衣服摸着怀里的香囊,嘴里抱怨:「你这个香囊,要系就系紧些,不要动不动就掉了,让我在地上到处找。」
他眼中迅速荡出几丝奇异的情愫,如同在湖里飘石子儿,一圈一圈温柔的涟漪蔓延开来。他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遮住了眸中情绪:「嗯,回去以后系个不会掉的。」